“就好比军队,军队将领和将士同甘共苦,这个是激励士兵的手段。可是这个激励往往也就是一次,你应该也都知道当年吴起曾经为一个士兵吸脓液,可是一个老妇人都识破了他这种骗局。当年吴起用吸脓液的手段激励士兵,这样让士兵去效命,可是这样的手段用一次还可以,如果根本不改变,那其实没有用处。最好的办法,其实还是从根本上改变。士兵其实真正要的不是什么一个能够为士兵吸脓液的将军,而是要的是一个能够帮助他们杀敌多,并且获得公平升迁的机会。保证他们能够公平的升迁,不会被什么人因为出身高贵也就抢了他们的升迁展机会。能够不拼爹的公平展,哪怕输了也都心甘情愿。”
“当年说秦朝是暴秦,可是他们那一套耕战之制,确实让大秦的士兵人人效命,人人拼命。虽然秦朝名将不多,可是为何却威压六国为何大秦军队强大,其实这个用级换取功名的就是最好的证明。至于说什么同甘共苦,为士兵吸脓,这个不过是小道而已。如果这次哪怕你激励了那些服徭役的百姓,可是他们没有获得真正的实处,你这次也许能够激励,可是下次你还有用吗你没有能够让他们多劳多得,那这样有何用处”
刘仁轨也都开始沉思,自己哪怕希望激励百姓去做事,可是这样却没有让他们多劳多得。这些百姓是朴实的,说好听一些是“务实”,说不好听的是“目光短浅”。也许他们这些有文化的从政者是目光比较长远,可是更需要考虑百姓的实际才能够真正的把政策落实。制定好政策,其实不难,反而非常简单。可是如何落实,才是最考验人手段的。不但是要说服那些政见不同的人,还要和那些既得利益集团交换妥协,甚至还要照顾百姓能否理解,这个才是难的。
所以时不凡告诉刘仁轨,光靠一时激励,那也就是一时而已。秦朝时期的士兵,既没有什么额外的奖励,也没有什么上头的赏赐,可是为什么战斗力如此强大秦朝士兵士兵没有太多能够同甘共苦的将军,也没有什么太多额外的赏赐,他能够做到的也就是一个公平,一个公平的展机会,靠着杀敌来维持晋升和获得爵位土地等等。
建立一个公平的展制度,比起赏赐和激励都更有用。因为赏赐和激励也许只是能够一时,可是这个就像是吃兴奋.剂一样,效果会越来越差。甚至当士兵一次次获得激励,却无法在升迁方面获得更好的展机遇,他们也多会惰性复了。当有了钱,士兵自然不可能想着只要钱了,更是需要展。如果一个公平的展制度都没有,那如何激励手下人做事
“时贤弟慎言,目前朝廷确实不太合适。我等寒门恐怕也就是在这种浊流任职了,想要到中枢困难不少啊不过,现在确实不适合我等寒门。”刘仁轨说道。
刘仁轨当然知道目前朝廷是一个什么货色,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士族从骨子里面看不起寒门,哪怕寒门当官了也不例外。甚至士族之间的姻亲网络很复杂,哪怕现在开了科举,也只是裂开一条缝隙,并没有太多寒门能够任职。
从唐朝前期的科举来看,先科举一年也就是几十个人的名额,而且这几十个名额里面,士族还要占据一半。再加上各种朝廷大佬加入作弊,那真正靠着考科举摆脱命运的不多。所以历史上记载李世民看到了科举进士考中,就说天下英雄尽入彀中,那是自欺欺人罢了。作弊都如此光明正大,你指望有多少“英雄”
唐末牛李党争就是一个高峰,牛党是寒门,只是用科举选人才。可是李党认为要用世代世袭来选官,这场寒门和士族之间的牛李党争持续了几乎四十年,才以寒门的牛党获胜。可想而知,唐朝初年对于寒门官员的道路是多么坎坷了。哪怕有几个寒门出身的,那也是现象级的,可是绝大部分都是士族。
“好了,我们先不说这些,这些事情以后可以慢慢解决。我们今后还是想想看如何能够把这个百姓的农事给弄好。这个兴修水利,确实不容易,尤其是接下来你们咸阳县的县令,是否能支持你来进行改变如果咸阳县的县令能够支持你,那你按照我们万年县的模式来进行改造,那难度也不大,不过是大同小异而已。可是如果县令不支持,那我也都难关键是我们县丞,这个职权太模糊了,完全是看着县令一张嘴罢了。”时不凡说道。
刘仁轨再次苦笑说:“时贤弟,你以为天下哪一个县丞,都和你一样啊你这个县丞,可几乎真的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前两天你不是刚刚把两个宰相拉下马了吗有了这份威势,你那里的县令张宏什么都不敢说了。而我不同,我这个县丞,完全是被县令控制,上被县令欺压,下面也都没有人把我当回事。如果不是为了等待皇上的一个重新迁转,那我恐怕都忍不下去了。当时我在息州担任参军,还有在陈仓县当县尉之时,都没有受过这等窝囊气。整个县衙,没有人把我当回事,我有什么办法朝廷官制里面让我们县丞是辅佐县令,可是这个怎么辅佐,辅佐到如何程度,那这个朝廷也都没有相关的说法。这样我们才是最麻烦的,我们权力是否大,还是要看县令的。如果县令高兴,扔一个骨头给我们,可是如果一旦不高兴,那我们这个县丞连一个下面无品无级的书佐都不如。”
“所以,我和我们咸阳的县令不熟悉,不过这个家伙也是一个四五十的人,等着致仕了。跟着这种老东西混,而且整天呆着没有事情做,真是压抑。其实,实不相瞒,当时我打死那个鲁宁,也不无心里面苦闷。在这个县里面呆着,整天面对的都是一些暮气沉沉的老头子,我受不了了。”
时不凡这才意识到唐朝初期基层官员不容乐观,这些基层官员往往都是一坐也就是十几年甚至更久。唐朝初期时候基层文官很多都是寒门出身,士族往往更看重那些都的“京官”,而且提拔重用时候也是优先提拔京官。这些基层的文官在士族眼里面是属于“浊流”,各种事情非常繁忙,而且前途不好。除了那些犯了事被外放的,一般一旦外放很难回到都了。
再加上唐朝没有固定任期制,只是有每年一次考核。如果考核没有到达升迁的标准,那你一辈子说不定也都在那里,不会调整职位了。所以基层文官确实老龄化严重,像是刘仁轨目前不过是二十多岁,在古代还可以算是年轻的,一个年轻的人被迫在一群暮气沉沉的老人当中做事,这样的压抑感觉,让刘仁轨脾气当然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