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独.
十九章
好在洪家村统共就几十户村民,要是再多些,岂不是把朕的腿都要跑折了?
气喘吁吁地望着眼前木屋,祁景迁在心里暗暗腹诽道。
夜色浓稠如墨汁,小小的木屋寂静地屹立着,仿佛一条听话的家犬。
祁景迁歇息够了,抬脚往前走。
乡下宅子都带有前院和后院,由木头或竹子做的栅栏围起来,上面攀长了许多茂盛繁密的绿藤蔓。
这儿便是狼大所在的地方没错了,他隐约能嗅到它身上散的淡淡气味。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祁景迁谨慎地瞅来瞅去。
栅栏外的香樟树下栓了匹棕色骏马,前院有辆普普通通的马车,还有些不知名的小虫啊蛾子啊飞着叫着跳着。
判断出这些都不太具备威胁性,祁景迁纵身跃入栅栏,稳稳落在前院。
他动作小心翼翼的,唯独担忧惊扰了那匹骏马。
轻手轻脚踱着步子靠近菱格窗户,祁景迁猛地跳跃,后腿用力支撑,两只前爪抬起,扶墙像人一样笔直站立。
在窗户纸上戳了个洞,他朝内望去。
内室摆置十分简洁,几乎没什么家具。
目光顺着往前移,床榻下的地面正正方方摆着一双绣有桃花的白底布鞋,非常秀气纤细。
祁景迁顿时有些汗颜。
他怎么觉得自己跟个登徒子似的?
不妥不妥,朕可是正人君子。
想着不能再看,他刚要收回目光,视线不经意晃动,望到了床榻处。
床上悬挂了浅米色纱帘,很轻薄,可以清晰看到那具凹凸起伏的女性身形。
匆匆一瞥,瞬间仓皇地跳下来,祁景迁像被踩了尾巴的大灰狼,灰溜溜逃走。
抖了抖耳朵,他蹲坐在角落反省。
又想,还好朕是匹狼,不然朕的一世英名就毁于一旦了啊!
再想,偷看女人睡觉什么的,朕是这样的人吗?多得是愿意给朕偷看的女人,朕还不稀罕看呢!朕现在是有要事在身,所以才不得已偷看,但朕会当做什么没有偷看到。
没错,就是这样。
絮絮叨叨捋顺因果,祁景迁不那么害臊惭愧了。
他用大道理说服了自己!
绕着木屋晃悠一圈,根本没有入口。
除了——
后院墙那儿的狗洞。
许是疏忽,又或者这些人刚搬进来,根本不知道还有个狗洞没堵。
犹豫片刻,祁景迁咬咬牙,憋屈地深吸一口气,把脑袋钻进去。
他跟自己说:既然没人知道朕偷看女人睡觉,当然也没人知道朕钻狗洞,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钻到中间有些卡住。
祁景迁很生气,朕如今都茹素了,每天才吃一点小鱼,大多野果果脯,怎么还那么胖?
拼命收缩腹部,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拔呀拔,一股冲力令他猛地往前踉跄,险些栽个跟头。
好歹是钻进来了!
摇头长叹,祁景迁很绝望地开始搜索房屋。
小木屋不大,他蹑手蹑脚走路,尽量不出一点声音。
两间卧房的门紧紧关着,堂屋睡了个男人,大概是充当护卫的角色。
这么说,狼大应该被关在堆放杂物的房间里?
要到那儿,必须穿过堂屋。
男人打的地铺,睡得很熟,出一阵阵很有节奏的轻微鼾声。
祁景迁夹紧尾巴,爪子高高抬起,轻轻放下,走得步履维艰,真是又滑稽至极又辛苦至极。
狼大啊狼大,看在朕为你付出那么多的份儿上,今后可听点话吧!
“唔……”突然,男人翻转身体,把头转向他这边,嘴里嘀嘀咕咕的,似乎在说梦话。
刚好经过他身边的祁景迁吓得呼吸都停止了,左边的前爪悬在半空不敢动作。
保持这个姿势直至男人安静下来,他才全身都僵了的赶紧把爪子落在地上。
累死朕了,祁景迁恨恨瞪男人一眼,继续警惕地往前行。
总算有惊无险,祁景迁穿过廊道,用脑袋一点一点推开杂物间木门。
中途不小心出两声“吱呀”,吓得他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祁景迁敢誓,这辈子他都没遇见过像今晚这般刺激的事情。
从空隙进去,目光轻扫,便看见关在铁笼里的狼大。
它蜷缩成一团,此时大概察觉到空气中熟悉的气味,它猛地从腹部抬起脑袋,等看到站在门边的是“奶爹”祁景迁,它一双狼眼陡然迸出璀璨的光亮。
然后眼眶迅速红了,泛着晶莹的泪花。
仿佛在哭诉:哇呜,奶爹你可来了,这几天可吓死宝宝我了。带我回家,快带我回家,我以后再不跟你闹,再不嫌弃你带回来的野果不好吃了,食物诚可贵,自由价更高哇!快带我回家,我爱我家,我爱奶爹你,我爱狼二,我爱狼妹……
狼大死死趴在铁笼边,从缝隙朝他伸出爪子,眼神如泣如诉地表白。
祁景迁:“……”怎么陡然有种探监的错觉?
他摇头挥去滑稽的想法,快步上前。
左看右看,心情倏地沉重低落,铁笼落了锁,是啊,怎么可能没落锁呢?
定定望着那把铁锁,祁景迁咬牙,他怎么可能弄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