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怎么又没中呢。”宁谦之的寡母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愁容满面,宁谦之坐在桌子旁边,耷拉着脑袋一句话都没说——他实在没脸见自己的寡母了,参加过五次童子试了,可却还是没有通过
,依旧是个童生。寡母说小时候就给他算过命会大富大贵,故此才咬着牙勒紧裤带攒出些银子来让他去念书,可现在都快及冠之年了,他还是个白身,只能望着乡试的门槛叹气,这大富大
贵又能从哪里来?他倒没想过能金榜题名做进士,只想着能乡试挣个举人也就够了,到时候上京城赶考的时候去吏部上个补缺的名字,看能不能做个八品九品的小吏,慢慢的升到五品六品
递致仕折子他也就知足了——这对乡下人来说,可不是天大的富贵?
只是没想到,他这心本来不算高,竟然还不能实现,他心里很是失落,回家看到寡母的脸更是觉得心中难受。寡母省吃俭用的将他送去念书,不就是想要自己出人头地?可自己却辜负了她,都念了这么多年书还是一事无成,连一领青衫都没混上,旁人见着他,总是嗤嗤的笑着喊
他“白衣秀才”,他心里的那种苦简直没法子跟人说。
白衣秀才是指落第的士子,可他是连秀才都没混上的,听着旁人这般喊他,羞愧得恨不能打个地洞钻进去不见人才好。
“谦之,没事的,今年冬天不还有一次么,你再去试试。”
宁谦之寡母抬起头来,抿紧了嘴,唇边两道深沟如有人用刀凿出。
“我……”宁谦之有些痛苦,他现在很害怕跨进县学的那扇大门,走进去就有心惊肉跳的感觉,总想着万一又考不上秀才该怎么回家面对母亲和村里人。
“唉,谦之!”宁谦之寡母的嘴抿了一阵子,最终无力的耷拉下来:“好好好,歇息一个冬日,先给你张罗了亲事,明年再考。”
儿子快二十了,是该要找个媳妇成亲了,这么多年来母子俩相依为命,她也想着要有一个孙子在她膝下咿咿呀呀的学着说话。
宁谦之抬起头来看了自己母亲一眼,又低了下去,他心中明白,自己要找个媳妇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生在这乡村旮旯里头,自然要有一身力气,能下地干活养家糊口,他自小便被寡母送去念书,家里的事情一点都不让他插手,更别说地里的活计了,这么多年书念了下来,宁谦之身板儿格外单瘦,一看就是个做不得事当不得用的,虽说这脸还看得过去,可村子里那些大姑娘一想到嫁给她少不得就要当主心骨,田里地头的活都得一个人扛
着,一个个的都是摇头摆手。
这模样儿俊俏有啥用?又不能当饭吃。
再说了,模样俊俏更有些靠不住,自己给他主内又主外,生娃养娘,折腾得成了一个黄脸婆,他却跟别人搭上了,自己只能在旁边看着干生气。
故此,尽管宁谦之生得不赖,可村里村外的姑娘们都打定了主意,平常没事口里占占便宜,撩拨撩拨这小白脸儿也就够了,和他过一辈子?那简直是要准备跳火坑。宁谦之的寡母却一点还没明白这里头的缘由,她心里头热烘烘的觉得,自家儿子生得俊又满腹经纶,哪里不会受姑娘喜欢?素日里儿子从县学回来,刚进村口就被那些姑
娘们搭讪着,一路脸红的走回来,她看着都只觉得意。
自家的儿子可是一块金子,闪闪光的金子,哪家都想要抢着回去收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