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清自从嫁了容凉早就认命了,更何况妾侍通房这种东西不过是个玩物,只要不像是容瑾宠妾灭妻,一辈子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更何况她娘家也不是小门小户,借容凉几个胆儿也不敢对自己太过分。更何况自己现在还有了孩子,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想通了这些,冰清觉得自己要跟容凉谈谈,于是对着墨玉说道:“服侍我起来吧。”
“是。”墨玉忙上前打起了帐子挂在玉钩上,拿过冰清的衣裳伺候着她穿上。屋门外的小丫头听着屋里的动静,前后有序的端着铜盆巾帕等物脚步轻缓的走了进来。
冰清洗脸梳头打整好了,这才扶着墨玉的手,抬脚往容凉的屋子走去。
冰清出门的时候太阳都有一杆高了,金晃晃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桠洒落一地碎影,随风舞动,晃得人的眸子里都似有一汪春水。
容凉宿在了隔壁的房间,不过是几步路的距离,冰清立在长廊下,末冬的寒风早已经不再那么犀利透骨,此时吹在人的身上,反倒是让人觉得神思清明,浑身的懒散也渐渐的被弥散了去。
“夫人,廊下寒凉,还是进屋吧。”墨玉小心翼翼的说道,心里万分的担忧,可是又不敢强劝,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夫人毕竟怀着孩子,如果真的有个什么,那可如何是好。
冰清瞧着墨玉着急的面孔,心里也知道她们这些当奴才的为难,于是笑了笑,“不过是微微一站散散,你就急成这样。走吧,多大的事儿。”
墨玉这才松了口气,忙扶着冰清进了容凉的屋子。
屋子旁边隔出一个见客 的小花厅,昨日就是在小花厅见得二夫人等人。花厅左手边摆着四扇四季风景落地紫檀包铜嵌象牙玉石大屏风,将后面遮挡的严严实实。
冰清绕过屏风走了进去,容凉正半躺在床上,手里握着一卷书,面色比往日都要苍白些,往昔还有些血色的唇,此时都干枯起皮,毫无血色,整个人好像也恹恹的。
听着冰清的脚步声,容凉轻轻地抬起头来,看着冰清眸中闪过一丝狂喜,但是很快的又端正了面孔,那如深潭般清俊的黑眸,强压下层层涟漪,假装镇定。
幸亏她来了,不然他真等不下去了,就要冲到隔壁认罪去了。
冰清很自然的在床榻前的锦杌坐下,面上带着一如平常轻柔如春风的笑容,碧波般的眸子似是一眼就能望到底,一如当年那个看着自己的小女孩,这么多年,时光荏苒,她却依旧如初。
可是,就是这样没有丝毫涟漪的眸子,平静的就像是如镜子般的湖面,忽然容凉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神色间就带了些小心翼翼。
“我听丫头说你后也醒来还去看了我?”冰清柔柔的开口,就像以往闲话一般,神态随意中带着些说不清楚味道的疏离,如同他们刚成亲的时候。
容凉小心肝微慌,忙说道:“嗯,我去看看心里安心些,我突然这么一病,怕你休息不好。”
容凉这话说得有点试探的意思,只要冰清顺着台阶应一声担心啊睡不着之类的,他们就和好了。所以这会儿说完这句话,容凉小心肝就跟十五只水桶一样,七上八下的,颠慌得心肝一抽一抽的疼。
冰清仔细想了想,然后十分镇定的说道:“这你不用担心,我睡得很好。”
容凉泪奔,他当然知道她睡得好,他去看她的时候,一张白玉般的小脸红扑扑的,睡得喷香喷香的,害得他一晚上跟烙饼一样,备受煎熬啊。
早就知道冰清是个冷淡的性子,瞧着对谁都是带着柔和的笑容,可是想要再靠近一步,那就跟千年沟壑一样。
早知道这样,他闹什么别扭,使什么性子,傲娇个毛线啊……
后悔死他了!
谁有后悔药,天价购买,绝无二价!
“你睡得好我就放心了。”容凉干巴巴的挤出一句,好失败的人森啊,他的心肝脾胃都跟着忧伤了。
冰清浅浅一笑,其实睡得并不好,一晚上老做梦,后来才睡得踏实了。不过这些没必要跟他说,有什么意思呢?
男人的世界里注定不会为一个女人停留,付出太多,也不会遇到第二个慕元澈,所以还是省省心,这样的日子其实也挺好,大家相安无事,也能相安无事的过日子。
“我过来是有件事情想要跟你商议。”冰清开口,原来这样的话其实也并不是很难开口,只要自己不去追逐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其实日子可以过得很好。
容凉抬头看着冰清,面上的笑容渐渐地褪去,他意识到冰清想要说什么,眉心微皱,紧抿的唇绷成一条线。
“你看我现在有孕了,不能好好的伺候你了。你身边也得有一个人,要替我照料你的衣食起居,这院子里的丫头你要是有看上的就开了脸放进房里。若是没看上的,咱们聘好人家的清白女儿抬进门做良妾也使得。”
容凉的脸‘唰’的一声就黑了,锐利的眸子紧紧的锁住冰清,“夫人真是大度。”
“妾幼承庭训,熟读女戒,夫君放心就是,定不会让后院的事情令你烦心。”冰清似是没察觉容凉刀锋一般的眼神,眉眼间的笑容,一如早上初升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