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沙和侯云策同时抬起头,封沙脸上露出喜色,道:“定是侦骑回来了。”
“好,袁将军真不愧是沙场老将。”侯云策听说契丹骑军在山脚地军营被袁彦端掉了,不禁大喜过望。侯云策快步走到地图旁,抱着双臂,专注地看地图。其实幽州地形早已烂熟于胸,此时站在地图前,与其说是看图,不如说是一种思考的习惯。
侯云策看了一会地图,魏仁浦这才急匆匆地赶到了帐前。
魏仁浦曾经任过枢密使,也被林荣派到前线来辅助侯云策,魏仁浦出身于小吏,靠着小心谨慎,累迁做到了宰相。他虽然担任过枢密使,却从来没有指挥过那怕一百人的小部队。在这种围攻幽州的大战中,他很识趣地闭嘴不言。
林荣让魏仁浦到前线来原因,实在是太清楚不过,魏仁浦打仗没有本事,却对林荣忠心耿耿,放在侯云策身边,辅助是假,监军的意味更重。
侯云策对魏仁浦向来极为客气,见他进帐,简要地介绍了古北口军情,高兴地道:“袁将军端了契丹军地老窝,抢了契丹人的战马,让契丹骑兵全部变成了慢吞吞的步军,这些步军,难逃大林禁军合围。”
契丹军队中也有大量的步军,这些步军多为五京乡丁,正宗的契丹兵仍然以骑兵为主,契丹军留给大林军民的印象总是来去如风。
魏仁浦想象着在地上拖拖拉拉行军的契丹骠骑,也跟着笑了起来。
侯云策兴致勃勃地道:“陛下对我们三人如此信任,我们无论如何不能辜负这浩荡皇恩,等到赵将军到了大帐,我们三人好好商量如何攻打幽州城。”说完此话,想到范质即将到来,总有些心神不宁的感觉。
侯云策被任命为北伐最高统帅之后,他总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躺在病床上地林荣并不是一只病猫,而是一头暗藏着杀机地老虎。
侯云策来到大林朝以后,绝大多数时间手握权柄,曾经是三皇子的他对于大林朝地政坛风云也极为了解。他渡过拒马河,立刻上了一道奏折,请求陛下设立北面行营,由侯云策任北面行营都招讨使,魏仁浦、杨光义任北面行营副都招讨使。
奏折到了瓦桥关,果然不出侯云策所料,林荣见到这个奏折很是满意,痛快地答应了侯云策的要求。
由于有了陛下撑腰,侯云策也就顺理成章地把杨光义调到了中军,他的部队就由铁骑左厢都指挥使吉青阳和铁骑左厢都指挥使慕容延钊分别指挥,这样一来,侯云策、魏仁浦、杨光义这三位名义上的最高指挥官实际上都不能直接带兵。
侯云策算盘打得极精,杨光义如果带领着铁骑军作战,凭着他的本事,说不定又要建立新战功,而把他调到中军帐前,不论他有多大的本事,出多么好的计策,都是在侯云策直接领导下完成地,论功劳,侯云策总是第一份。
杨光义虽然极不愿意就这样交出兵权,可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反对理由,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计可施。
侯云策和魏仁浦等了一会,有一搭没一搭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废话,杨光义出现在大帐之时,让侯云策十分郁闷的谈话这才结束。
杨光义满脸是汗水,还有一些灰尘,他进帐以后,连连拱手道:“末将才从独流口回来。”
“杨将军真是辛苦了。”虽然杨光义是侯云策心目中的对手,不过他办事,侯云策还是极为放心。
杨光义方面大耳,体格健壮,一双眼睛格外有神,坐下后道:“幽州城坚墙高,没有攻城利器是万万不能的,好在水路通畅,这几日水师已将飞云梯等攻城武器运了过来,再过两天,就可以强攻幽州了。”
当年大林南征军围攻寿州达一年之久,最终还是没有攻破寿州城,此役给杨光义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他当上北面行营副都招讨使以后,已经数次到独流口去,督促水师将各种攻城器械运到幽州城下。水师都指挥使李继勋是义社十兄弟之一,算得上杨光义的结拜兄长,在这位兄弟兼北面行营副都招讨使地催促下,水师行动倒也十分地迅速。
当侯云策通报了古北口战事以后,杨光义就和侯云策站在地图边上指指点点,两人都曾手握大军,论起排兵布阵,倒颇有些腥腥相吸。魏仁浦为官多年,极懂藏拙之道,他手抚长须,目光深沉地望着巨大地地图,时不时也说上两句。
侯云策和杨光义你一言我一语,在地图边站了足足有一个时辰。
魏仁浦要保持着一幅行家的派头可着实不易,应该插嘴的地方已尽力而为,往深里说就有些露怯,在腰酸背痛忍无可忍之时,魏仁浦轻轻咳嗽两声,道:“侯相,今日可还有其他重要之事?”
魏仁浦军事上并不是真正的行家,可是久浮宦海,为人极为精明,因为军事会议昨夜刚刚开过,诸项大事皆已有定论,今天郑重地把自己和杨光义请到了中军帐,定然不会再议军务。
侯云策离开地图,沉默了一会,道:“范相已经从瓦桥关出,很快就要到达这里。”
跟随着林荣北伐的四位宰相,侯云策和魏仁浦渡过了拒马河,范质和王薄则留在瓦桥关,此时,范质突至幽州城下,定然是带来了陛下的消息。魏仁浦、杨光义神色都严肃起来。
未时,范质如约而至,他脸色如常,只是有眼角深处,有深深的忧虑。
“陛下病情时好时坏,龙体一直没有痊愈,在下实在是寝食难安。”范质停顿了一会,字斟句酌地道:“拒马河以南尽回我手,此次北伐可谓大获全胜,如今,契丹援军纷至沓来,幽州城池坚固,急切间攻之不下,不如就此罢兵,以待来日。”
(第二百六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