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到底要干什么……”苏婉清看着穆妍，声音颤抖地问。她没想到穆妍会直接把她给抓了，当年那个在襁褓之中连哭泣都微不可闻的弱小婴孩，竟然长成了这样一个凶残的女子，一见面就砍了她一条手臂，彻底让她怕了。

“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穆妍神色淡淡地说着，拉过了旁边戴着银色面具的萧星寒，看着苏婉清问了一句，“你猜，他是谁？”

苏婉清这才看到还有第三个人在，她努力地仰头，看着不远处身形高大的男子，猛然瞪大了眼睛，眼中瞬间沁满了泪水，失声惊呼：“穆霖！霖儿！我的霖儿……是你吗？”

萧星寒用沉默代替了回答，苏婉清神情激动，伸着手，巴望着萧星寒，痴痴地说：“霖儿……没想到有生之年娘还能见到你……这不会是做梦吧……如果是做梦……我希望永远不要醒来……我的霖儿……娘对不起你……娘没脸见你啊……”

“我想知道，当年你为何离开？”萧星寒冷声问。他无需遮掩声音，不用模仿穆霖，因为苏婉清根本不知道穆霖现在什么样子。

苏婉清低了头，趴在地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萧星寒和穆妍对视了一眼，就静静地等着，看着苏婉清哭了一会儿，抽抽噎噎地停了下来，再次开口，声音之中满是痛苦，说出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娘都是不得已的……”

“有什么不得已？”萧星寒问，“难道不是你抛夫弃子，跟着司徒平之私奔吗？”

苏婉清摇头，神色哀戚：“不是……不是的……当年司徒平之跟着谌雲和风青染去了那边，他要杀了谌雲取而代之，就挑上了我当风青染的替身，因为我和风青染的身形很像。他武功那样高，他强暴了我，逼我为他生了个孩子，还换了谌雲和风青染的女儿，也就是穆妍……当时司徒平之是想掐死穆妍以绝后患的，是我苦苦哀求他，他才放了穆妍一马，把穆妍送去了穆家。”

“我生了孩子之后没多久，时机成熟了，司徒平之便制造了我假死的迹象，强行带着我离开了。”苏婉清的声音痛苦不堪，“从头到尾，都是他强迫我，他威胁我，他的武功那样高，他动动手指就能杀了穆家和苏家所有的人……霖儿，他拿你来威胁我，他说如果我不乖乖听话，如果我敢告诉别人，他就要杀死你……我怎么能看你出事？为了你的安全，为了父亲的安全，我只能默默地忍受，身不由己地跟着他离开……”

“既然这么痛苦，死了未尝不是解脱，你为何一直活着，还为他生了三个儿女？”萧星寒又问。

“因为……”苏婉清抬头，看着萧星寒，泣不成声，“因为娘舍不得你……娘不想死……即便活着只能在梦中见到你……不管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娘都认了……这么多年委曲求全，什么折磨和羞辱，娘都受了，娘就是为了等到今天……为了见到你……”

“大哥，对不起。”穆妍突然转头，对着萧星寒说了这么一句。

苏婉清眼底闪过一道暗光，心中微喜，她垂眸，开口说：“穆妍……我知道你对我有很深的误会……但不管你对我做了什么……我都不怪你……我也从来不后悔当年从司徒平之手里救下你……”

“大哥，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听到这些，怕是你下顿饭都吃不下去了吧。”穆妍没有理会苏婉清，握住了萧星寒的手，神色认真地说。

苏婉清神色一僵，就听到萧星寒说：“无妨，你晚上别做噩梦就好。”

“你们……”苏婉清看着萧星寒和穆妍交握在一起的手，听到他们的话，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你们在……说什么？”

穆妍微微叹了一口气，看着苏婉清说：“可惜了，你刚刚那么卖力地哭泣说谎，我大哥并不在这里。我说给你介绍一个人，其实是想说，这是我丈夫，他叫萧星寒，你应该知道这个名字，萧家和苏家还是世交。”

“萧星寒……”苏婉清的眼神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他不是穆霖？！”

“我有说过他是穆霖吗？是你自己误会了。”穆妍冷笑，“不过你这等人才，不去搭台子唱戏真是可惜，我都要忍不住为你喝彩了，苦情戏编得真好，换个人，说不定都信了，还要被你的委曲求全感动流涕，觉得你是这世间最好的母亲。”

苏婉清身子颤了一下：“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刚刚说的……全都是真的……”

“只有一件事是真的，那就是你真的不要脸。”穆妍看着苏婉清冷哼了一声，“抛夫弃子，是司徒平之强迫的，给他生儿育女，也是被强迫的，你没提你兄长苏哲的死，但我要问你，你肯定说是司徒平之下的毒手，跟你无关，你也很痛苦，你对他恨之入骨对不对？就连你不要脸地活着，也是为了我大哥穆霖而活，不是为了自己。你竟然还能说出你当年救了我，否则我早就死了这种话。怎么，等着我对你说抱歉，然后补偿你，好好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吗？”

“穆妍……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为何不信我……”苏婉清哭得很伤心，“霖儿呢？我要见他……我要见他……他就在朔雪城对不对？我知道他一定在这儿……你对我下毒手，肯定是瞒着霖儿的吧？你不敢让他知道，不敢让他见我，因为你知道，他一定会信我的……你这样做，霖儿有朝一日知道了，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穆妍轻抚了一下自己的心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开口幽幽地说：“我真的很服气，活了这么久，现我曾经遇见的那些个贱人，跟你比，不要脸的程度都太低了，你真行啊苏婉清！不过是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我大哥会相信你说的鬼话？你信不信我大哥在这儿的话，我说一句，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不可能……不可能！霖儿不会那样对我的……我都是不得已的……”苏婉清一口咬定所有的事情都是司徒平之做的，她是被司徒平之强迫的，她看着穆妍说，“你可以杀了我……霖儿一定会为我报仇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狠毒女人，早晚会得到报应的……”

穆妍目瞪口呆地看着苏婉清，然后转头问萧星寒：“萧寒寒，我刚刚听到了什么？这个贱人说我恩将仇报？说我狠毒？说我会得到报应？”

“嗯，她是这么说的。”萧星寒点头。

“我后悔了，我不过是想看看苏婉清做人的下限在哪里，现在现，她根本就没有。”穆妍轻哼了一声，“如果这世间真的有因果报应的话，苏婉清，相信我，你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的。”

“我要见霖儿……穆妍……你不能这么对我……”苏婉清仿佛没听到穆妍的话，她看着穆妍苦苦哀求起来，“求求你，让我见见我的孩子吧……只要能让我见他一面……我死而无憾了……”

穆妍看着苏婉清，眼眸幽深地说：“好，我让你见见你的孩子。”

穆妍话落，拉着萧星寒出去了。

走到外面，两人对视了一眼，穆妍微微叹了一口气说：“萧寒寒，我打算把司徒平之，还有他和苏婉清的三个孩子，全都抓了，你怎么看？”

萧星寒点头：“现在那人在利用司徒平之为他做事，我们这样做，可以打乱他的计划。在没有确切的老爷子的消息之前，我们不现身，暗中把他的人慢慢都解决了，看他能忍耐到何时？老爷子是他手里最重要的一张底牌，正因为如此，他一定是安全的。”

“我只是有点担心，万一那人砍了老爷子一条手臂什么的，到时候就不好了。”穆妍说。

“所以我们要一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要他去找老爷子，我们就能跟踪他，找到人在哪儿了。”萧星寒说。

“好，就这么办，今天半夜动手，司徒平之交给你，其他三个，应该也没有什么高手保护，就交给我。”穆妍眼眸微微眯了起来，“苏婉清想见她的孩子，那就把谌紫桓谌紫晴谌紫灵全都抓过来，让他们一家团聚！”

“你不打算让穆霖见她吗？”萧星寒问。

穆妍摇头：“其实我真的不想让那个贱人恶心我大哥，不过我大哥还是应该见她一面，做个了断，毕竟是生了他的人。”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穆霖过来。”萧星寒握了一下穆妍的手，然后就离开了。

大雪还在下，冷风吹到穆妍的脸上，她往身后的破屋里看了一眼，苏婉清趴在那里，还在哭，穆妍还能依稀听到她在叫“霖儿”。

霖儿……穆妍心中冷漠至极，不过是苏婉清想要努力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罢了，她成全苏婉清，但等穆霖真的来了，苏婉清一定会后悔的……

不多时，萧星寒带了穆霖过来，祁宁远一个人留在了城主府中。

“小妹。”穆霖的脸色并不好。

“大哥。”穆妍看着穆霖，笑容一如曾经，“她在里面，你想见她的话，就去看看吧，不想见她，就算了。”

“好。”穆霖微微点头，话落抬脚朝着那个破屋子走去。萧星寒和穆妍并没有跟进去的意思。

穆霖见到穆妍的时候已经把面具摘了，穆妍在地上放了两颗夜明珠，屋子里并不黑暗。

苏婉清听到脚步声，艰难地抬起头来，看到穆霖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的时候，再次失声痛哭，叫了一声：“霖儿！”

穆霖没有说话，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苏婉清，看着这个生了他的女人。小时候，苏婉清对穆霖来说就是画像上面的美人，穆耀光说，苏婉清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现在，画像上的美人变成了一个看不清容貌的丑八怪，凄惨，狼狈。

穆霖今天白天才在千雪居外面见到过苏婉清，一天之内，苏婉清沦落至此，穆霖知道这是穆妍的手笔，他并不意外，事实上，他心中没有泛起丝毫涟漪。

苏婉清挣扎着爬过来，抓住了穆霖的腿，哭得泣不成声，把她不久之前对穆妍和萧星寒说过的，她不幸的遭遇，她的委曲求全，又跟穆霖讲了一遍。

苏婉清讲完了，穆霖依旧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苏婉清仰头，看着穆霖，泪流满面：“霖儿……娘真的是不得已的……娘这么多年苦苦地煎熬着，就是盼着能够再见到你……只要能见你一面，便是死也甘愿了……”

穆霖踢开抓着他腿的苏婉清，神色冷漠地说：“那你现在可以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