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君清纯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无奈,点头道:“夫君说得有道理呢。”
她稍作停顿,又道:“这是十岁的时候、二叔送我的剑。”
秦亮恍然,大家族的人送东西就是阔绰。
令君道:“夫君到了淮南,二叔必定能认出剑来。君替我问候二叔,叫他在外面保重身体。”
秦亮点头道:“我会记住的。”
令君靠近过来,又亲手把剑鞘挂到秦亮的腰间,她的手还放在剑上、轻叹道:“夫君带兵出征了多次,可我还是不太习惯,兵戈毕竟是凶器。”
秦亮脱口道:“但武力也意味着權力。”
令君细长清秀的眉毛顿时向上微微一挑,她的容貌清纯秀丽,但此时的小动作、便显得她并非一个天真之人。一旁的莫邪悄悄看了秦亮一眼,神态似乎也更恭敬了。
果然令君不再劝说,只是柔声道:“妾相信,君握大权、可以福泽百姓。”
秦亮不置可否,忽然想起了一句话,便随口说了出来,“无论如何,比起不会使用權力、随意丢弃權力更不应该。”
令君抬头才能看到秦亮的脸,目光如有形之物、从秦亮的脸上拂过。
人有时候会因为自己说的话、而得到心理暗示。秦亮的手接触到冰凉的剑柄,似乎感受到了某种力量,立刻把先前偶然的低沉情绪、抛诸脑外了。
没过多久,在莫邪的帮助下,令君也梳理了头发、穿戴整齐,然后送秦亮出内宅门楼。
这时董氏、吴心等女子也来了,一起送秦亮去大将军府门。
大将军府属官、部将侍卫亦已等在了门楼内。秦亮等沿着长廊过去,令君又叮嘱秦亮注意饮食起居。秦亮故作轻松道:“我们在六安呆过,淮南的水土、气候还可以。常住洛阳的人南下,在秋冬季节也容易适应。”
令君点了点头,说道:“君也不用担心我们。等阿父回城,妾便带着阿朝阿余去宜寿里居住,正好可以陪着姑一段时间。”
她站在原地沉默片刻,又轻声道:“夫君若要派人送奏书回洛阳,可以带一封家书回来。”
秦亮答应了一声,便与令君拜别,随即离开廊芜,大步走向府门。
“拜见大将军!”“大将军,仆等已准备妥当。”王康等一众人纷纷见礼。
秦亮接过缰绳,翻身上马,转头道:“那好,出发!”
府门大开,一群人吆喝着马儿出动,马蹄声顿时大作。秦亮踢马冲出大门,转头看时,女眷们站在长廊尽头弯腰执礼,仍未礼毕。他只看了一眼,????????????????便不再回头。
此时最重要的事,正是要打赢大战!他已决意在东关那个地方、再度向世人展示,谁才是能操枞天下格局的人。
大伙先往中垒营军营,带上部分中军人马。然后重新与大将军府出来的仪仗汇合,众人一起出城。秦亮也放弃了骑马,换乘车驾。
古礼中有一种表演,便是皇帝为出征大将推车轮,以示亲信、寄予厚望,最重要的是承认带兵大将的权威。
万一曹芳愿意推车呢?秦亮也要有所配合,得有车轮给曹芳推才行。
大伙前往宣阳门外,没多久皇帝和大臣们陆续也到了。年迈的三公高柔、蒋济,还在丧期的王广、王金虎等人都在场,只有郭太后不便出城送行。
皇帝曹芳先是走下车驾,在伞盖前面与秦亮对答。君臣隔着一段距离,秦亮声称,臣奉诏讨伐贼军,定当奋勇杀敌。曹芳言,愿大将军早传捷报。
随行的清商署乐工奏乐,接着大臣郑冲便打开布帛,开始念讨贼文章。秦亮等诸大将、在场的群臣,都在洛水北岸站着倾听。
之前天没太亮的时候,明明没有风。此时太阳出来,城外竟起风了,洛水上波涛起伏、一片鱼鳞般的闪光。尘土席卷在旗帜伞盖之间,旌旗“啪啪”作响。
最重要的是,秦亮身上的官袍也贴着身体飘动,他不禁在心里想着、别把里面的锁子甲露出来就好!
礼仪结束之后,曹芳诏令将士出发。秦亮随后上了他那辆马车,许多朝臣走到马车两侧,又是一番惜别。过了一会,皇帝曹芳才走过来,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大木轮,似乎很不情愿的样子。秦亮不禁在心里揣测,曹芳可能正在心里暗骂、诅咒他赶紧战败!众官随之推木轮,前面的驽马拉着马车、缓缓开始向前行驶。
秦亮暗自长松了口气,这场面总算还说得过去。
他暂且不想再计较细节,遂带着随从、径直渡过洛水浮桥,朝伊水方向行驶。宣阳门城楼也在视线中渐行渐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