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火把亮起来,将整个山顶平坦处照得亮如白昼。
但秦义想象中的,尸横遍野,想象中冻得梆硬的瑾王,他没有看到。
这个山顶上,连一只兔子都没有。
“人呢?!”秦义吼道,“两千人呢?瑾王呢!”
“找,给老子找,挖地三尺找!”
“人呢?!”
秦义的怒吼在山间回荡,又弹回来,山也问他:“人呢?”
当然找不到,连个火堆都没有。
大家冲去悬崖边,现了几十根的绳索,拴在石头上,另一头垂去悬崖底下。
“将军!”有人喊道,“他们顺着绳子走了。”
秦义怒砍了说话的属下,血溅了他一脸:“上当了,瑾王这个狗贼!”
他现在怀疑,瑾王为什么出现在青驼山,瑾王为什么被他逼到山上,都没有为什么,因为根本不是逼,而是引,是瑾王引他来这里,瑾王引他守着青驼山。
“大意了!”秦义道。
他估计,腊月十二上山当天的夜里,沈翼就走了。
“谁也想不到,他兵行险着,居然从悬崖走!”
瑾王这一招用得确实险峻,因为下悬崖这件事,本来就很难。
但这一招又非常绝,利用他们不断给外送消息,从而麻痹其他人。
“找两个手脚利索的,顺着绳索下去。”
秦义走下山,去悬崖底下找线索,先前滑绳下来的两个兵爬到半道摔死了一个,还有一个下来了,回道:“将军,这一片悬崖,只要有缝隙和松土处,都被人打进了木桩。”
“木桩可以踏脚休息。”
听完这个话,秦义就将所有的不解都串起来了。
沈翼先前巡视北面卫所的时候,就是巡视路线以及布置了这里。这个悬崖下来的木桩,肯定就是他让人打进去的,方便体弱的士兵下山时踏着休息。
也就是说,他在出兵的时候,就已经算好了一切。
“他娘的。”秦义道,“令出去,追!”
秦义没耽搁,军帐都没有拔,带着兵往大同去。
边疆六将,秦义排第四,在大同还有一位是镇北将军,姚文山的儿时好友,钟锐!
秦义去追沈翼,钟锐则负责守大同。
其实,真奴人在破了两次破高阳后,就撤换去宣镇,企图从鱼嘴岭关口翻进关内,一直破一个地方,也没什么油水可捞。
腊月十四,他们在统领乌答补的带领下,去翻鱼嘴岭。
“这地儿,怎么像刚有人走过?”有人奇怪,拨着积雪,因为雪很大,走过的脚印一会儿就被雪掩盖了。
“不可能,除了我们谁会走这里?这么险!”另有人回答他。
真奴人翻过了一半,不知是谁踩断松了一根藤,藤荡出去撞在树上,树上有个鸟窝,鸟窝掉下来里面装的石子砸在树干上,树干上挂着的铃铛顺着另外一根藤叮铃铃弹射滑出去。
真奴人站在原位,一半人过了关口,一半人还没来得及过,然后都停下来了。
那一道铃,忽然变成两道铃,三道铃,叮铃铃铃……
无数道铃,在积雪皑皑的山里响起来,由裹夹着雪的风捎去了山脚山外。
紧接着,锣鼓响,鼓声躁。
乌答补喝道,“撤!”
这个山他们本来就不熟,如果没有人追击,他们能下山进城,可现在惊动了守关的人,他们再进去就没意思了。
他们迅速后退,果不其然,守关的兵已经冲上来了。
他们逃下山,后面的人并没有追来,但乌答补停下来,看着地上的半块米饼。雪一直没停,这块饼子是落在树根下,所以没有被雪埋了。
“有人来过。”乌答补停下来,他有兵马六百。他当时是出来狩猎顺便骚扰关口,没想到成了,于是六百人一直在这沿线游荡,没有增补。
“谁会来这里?”大家有点害怕,鱼嘴岭对他们很险,对本地百姓也险峻。关内只有夏天会有百姓进山狩猎和挖菌子。
冬天基本不进山,容易碰见猛兽,也容易迷路。
就在这时,林子里凭空冒出来很多人。
腊月十五的上午,京城袁阁老正在和卢庭在仁寿宫门口吵架,推搡的时候,大同的钟锐收到秦义的信,笑着和副将道:“瑾王还在青驼山,我看十之八九,是轮不到咱们了。”
“那就轻松了。也能回禀国公爷,京中可以行动了。”
“国公爷估计昨晚就动了。”钟锐冷笑道,“京中这个时间,就已经变天喽!”
“就是可惜,国公爷还要再等等,不然直接登基,您也能弄个国公当当,”副将道。
钟锐哈哈大笑,深以为然。
“他也说,欠我一个爵位!”
钟锐喝了一口酒,外面人来报:“大人,乌答补带着两千多人,又打来了,请您出战。”
“两千?他难道还回家增兵了?”钟锐实在看不上乌答补,“合着放他进关三次,他真以为自己有本事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