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古堡内, 穿过挂满诡异画作的长廊,拐过弯, 爬上旋转的扶手楼梯, 就能看见一间半开着门的房间。视线从缝隙中钻入,是浓墨绿如章鱼粘稠的汁液一般色调的内饰, 整个房间只有正中央的床是纯洁羽白的白色, 与其它的物品显得格格不入。
此刻,床上那羽白的被单正在被血液浸染侵蚀,如同犹如在一块白色的画布上作画, 最浓重的鲜红色被一笔泼在上面,刹那刺激人的眼球。大量的鲜红血液中还滴洒着吸血鬼黑紫色的血, 弥漫着难言的腥气, 但那腥气盖不住人类少女散出的那一缕甜香, 以至于引来了吸血鬼仆人。
“大人您没事吧?您受伤了,看来这次这位小姐不够驯服,不能轻易被您哄骗呢。”他们吞咽着口水, 垂涎欲滴的望着床上的人,“您是否需要我们的帮助?”
威廉公爵警告般地回头瞪了他一眼, “把我的空画框拿来, 贾维斯,然后你就可以滚了。”
贾维斯大感可惜, “您要将她变成画作吗?这顶级的血液……”
“敢咬主人一口的宠物,我可不敢养。”威廉公爵目光下视,望着被自己制服的少女, “对吗,我们倔强的小宝贝?”
他早就已经将夺走她赖以为生的空气的大手挪开了,少女的脖颈间一条青紫的痕迹异常醒目刺眼,但她仍旧动不了,她的手脚被威廉公爵用特殊的东西钉在了床上,手腕上的十字架布满了血,掉落在她浮现的青色筋脉,纤细的筋脉令他的目光又一次变得炙热。
“看我们小宝贝多么细的血管……”他俯身在她的手腕间轻舔,血珠被卷入猩红的舌尖,“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它怎么能运送这么多可口的血液,噢,虽然有点苦……”
他感到可惜,他在宴会上闻过她最甜美的血液香味,那甜味能激他们内心最狂热的情绪,疯狂地想要占有她,不知疲倦地饮尽她身体里的所有血液!
现在,这甜味消失了。
“怎么回事?”他翻来覆去,却没能从她身上品尝到当时那令他狂热的血液,这让他感到烦躁,“你的血呢,你最甜美的血呢,不是这个味道,肯定不是这个味道!”
闻樱指尖动弹了一下,力气却没能凝聚起来,她出轻笑声,然而这一笑牵动了她所有的神经,连续两次血液的过渡流失,使她头晕眼花,一笑过后呼吸急促了几拍。
威廉公爵阴沉地看着她,知道她不会突善心对自己解释其中的原因。
画被拿了过来,贾维斯贪婪地想要沾取一指头的血液,却被心情恶劣暴躁的威廉公爵一脚踹开,只能灰溜溜地滚远了。
画就放在床上,摆在大床的角落,那里面有早就雕镂好的纹路,纯白的背景色,画的是一条小河,少女坐在河岸上戏水,手伸入河中。那画框似乎被施了法术,一挨近它,血液就自动蜿蜒地流到画中,自动填充起小河的颜色,少女指尖沾的水也变成了血液,她玩水戏耍时的笑在一刹那变得扭曲诡异。
“告诉我原因好吗,乖女孩……”他低下头凝视她,再一次笑得温柔亲切,“不然它会将你的血液吸干。”
闻樱扭过头去,拒绝合作。
她望着画框的位置,眼睁睁看着身体里的血液一点点流失,她冷的打了个哆嗦,无力的感觉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疲倦,冷,使她有了一睡不起的冲动……
“啪”!
她脸颊上蓦地一疼,被人从侧面扇了一巴掌!
她不敢相信地看向威廉公爵,对方的表情变得非常恐怖,“我非常讨厌打女人的人,这实在是太没品位了。”话音一落,面对她敌视厌恶的目光,他的第二个巴掌又重重地甩在了她脸上!
火辣辣的疼痛感从脸上传来,闻樱只觉那里的皮肤好像肿了起来。
“你让我变得如此恶心。”他厌弃地说完,手轻柔地在她脸颊上抚摸,“疼吗?回答我的问题,好吗?你不会想知道拒绝的后果。”
他的手经过打肿的部位,只带来了一阵刺痛。
就在他抚摸她眼角的伤痕时,突然被少女侧头狠狠地咬住手腕!
他一声痛叫!
闻樱咬极为用力,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的目光异常凶狠,不够尖利的犬牙像是嵌入了他的血管,充满腥气的血液涌出,使她满嘴都是恶心的血。
威廉公爵一下子竟然挣脱不开,他疯了一样要把她甩出去,却没能成功。
她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眼前阵阵黑,仍旧死咬着不松口。
他低头粗暴地掰开她的牙齿,“敢吸我的血?”他觉得可笑至极。
可是就在即将掰开的时候,他心底稍一松懈,脖颈间蓦地一痛,被她咬进了脖颈间的动脉!
她像狡诈却不要命的幼兽,没有任何的胆怯,想要绞碎他的皮肤,割裂他的血管,将疼痛一一还给他!
他头皮麻,疼痛感使他后背寒毛直竖,挣扎着想要摆脱!
要知道,吸血鬼的牙齿是专门吸血的工具,刺入血管就像针一样,疼痛感不强,而人类的牙齿却是为了磨碎食物而存在的,他们不尖利,轻易无法刺入皮肤,但一旦嵌入,血管可容纳不下这样的庞然大物,破碎的血管,喷溅的血液,一时之间,床上分不清究竟是她的血更多,还是他的更多。
被施展了法术的“画框”分不清血液的好坏,而威廉公爵充满魔力的的血竟是更受喜爱,让它觉得亲切,于是那黑紫色的血液优先被它吸了进去,源源不断地吸入,画中的小河逐渐变成浓沉的墨色。
失血不仅会对人类造成伤害,对以血液为生的吸血鬼来说更是等同于半条命。
身体麻痹的感觉令威廉公爵狂,他目色血红,眼球几乎狰狞地暴裂开来,充斥着红血丝,死死地盯住了闻樱,唇角扬起疯狂而邪恶的弧度,令人毛骨悚然。
*
弗雷诺成功逃出了地窖,他是盗贼,一般的手段都锁不住他太久,无论是从外面还是从里面。他可以从一楼逃跑,但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来到了二楼。
也许是因为他听见了古堡中的夫人和仆人的对话。
“贾维斯,那个女孩怎么样了,我听说公爵大人今晚要与她共度良宵。”
“很可惜,她恐怕不合大人的口味。夫人如果想见她,以后可以去墙上的画作中寻找。”
“……怎么会这样!”女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她不听话惹怒了大人,是吗?她可真奇怪,公爵大人对新人一向很有耐心,即使她不喜欢大人英俊的样貌,也不被财帛打动,难道大人的温柔、体贴、幽默风趣都无法打动她吗,竟然有人会不喜欢大人……”她就像在拼命说服自己一样喃喃自语。
这样古怪的对话,令弗雷诺听的入神。这些都是自己为自己洗脑的女人,弗雷诺觉得他们有一点可怜,但也仅仅只有一点。毕竟他的同伴是吸血鬼,人类的命运他并不关心。
而对话中的“那个女孩”,他隐约觉得就是害的自己被关进地牢的女孩。
于是他轻手轻脚地来到了二楼,飘散开的血的气味指引着他,他“路过”了那间房,他打算看一眼就走,但那一眼却让他蓦然一怔,脚像被钉子钉在了原地。
房间里的场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以为自己会看见她被威廉公爵古怪的画作“吸”干了血的样子,但那画面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惨烈。雪白的床单——那已经不能称之为雪白的床单了,糅杂着两个人的血液,鲜红的血液凝固成了暗红,黑紫色的血更是乌。她面色惨白的仰躺着,如同濒死的鱼,张口呼吸,那满口的血使她的面容看起来异常可怖,她的间,手臂,睡裙上都逃不开凝结的血液,整个人看起来脏污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