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钱大夫给你把下脉,再给你开个方子,你服了之后身子就会好了。”沈子杰就如哄着孩童一般,在沈家大娘耳边喃喃自语,一只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你且坐着,让钱大夫给你看看,她是济世堂的大夫,很有名气,我特地去京城请她回来的。”
“哦哦哦……”沈家大娘应了几声,很温顺的坐了下来,一双眼睛望向芳华,皱着眉头道:“子杰,她这般年轻,真是大夫?”她的眼珠子转了转,脸上忽然有了兴奋的神色:“是不是你媳妇儿?”
“母亲……”沈子杰的脸忽然就红了,他转过脸去,不敢看芳华的眼睛,声音低低:“我母亲……她总惦记着要给我娶媳妇,你莫要怨她。”
“没事,我知道。”芳华微微一笑,这样的病患前世她见得多,在大周也遇到过两个,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见着沈子杰红了脸,她便知道,这个年轻人肯定还没心上人,说起娶媳妇,自然便觉得有些羞涩。
沈子杰生得很不错,五官端正浓眉大眼,若是换了户人家,保准已经娶妻生子,可像他这般家境的,谁敢嫁他?即便生了一张帅气的脸,姑娘们见着这样一个婆婆,这样的土砖房,只怕也会断然拒绝——生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填饱肚子才是硬道理。
沈家大娘的手伸了出来,手腕细瘦如枯枝,芳华将手指搭了上去,才专心测了一下,忽然间便惊讶了起来。她坐正身子,细细的吐了一口气……这脉象有异。
中医里的诊脉,与西医里的听心跳感受脉搏,有些想通,不同的是西医注重的是脉搏每分钟跳动的次数,以及心跳的节奏性等等。中医是通过感觉来把握这所谓的脉象,健康人的脉像一般都平稳顺畅,动得很有节奏,而若是有病在身的人,他的脉搏与正常人的不一样,有些沉滞,有些虚浮,还有一些则是脉象紊乱。
眼下这位沈家大娘,脉象既虚浮又紊乱,芳华皱了皱眉,除了本来体质便弱,照着古籍医书上说的,这种脉象乃是有中毒之迹,“金沉木,木浮水……”,照着这脉象的起落来看,□□是多年前就侵入她的体内,那时候或许有人给她治疗过,故此保住了她的性命,只是体内依旧有余毒,难怪她会这般虚弱。
“钱大夫,怎么样?我母亲……”觑着芳华的脸色,沈子杰有些惊慌:“我母亲没什么事情罢?”
“沈大哥,你娘只是身子确实虚弱,需要好好进补,并无其它大碍,我给你去开张方子,你拿了去抓了药过来,服上些日子,也就能好了。”芳华朝沈子杰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自己出来,沈子杰一怔,但还是跟着她走出了房间。
“你娘有中毒之迹象。”芳华开门见山的将这话挑明了:“她是否曾误食过什么?”
沈子杰脸色白了几分,他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我记事以来,却没见母亲曾经中毒过,只不过我阿爷似乎提过,在生我之前我母亲得过一场大病,几乎要病死了,好在遇着一名道姑,给了她些药,才将她治好。”
“这就是了。”芳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我给你娘诊脉,见她的脉象紊乱虚浮,有中毒迹象,只是不很严重,心中揣测,要么是分量较轻,要么只是余毒,看起来这该是后者了。”
“钱大夫,可有什么法子来救我母亲?”沈子杰的脸色愈的白了,他的眼睛里充满着一种深深的悲凉:“钱大夫,这世上我就得她一个亲人了,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她,只要你能治好她,我便是给你做牛做马也愿意。”
说话此话,沈子杰行了一个大礼,抬起头来时,眼中已经有了一层水雾。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如此急切,真是拳拳赤子之心,让人心生同情。芳华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沈大哥,你别慌,你母亲还算幸运,中毒以后遇到了贵人相助,保住了性命,现儿要做的,便是将她余毒清了,再吃些进补增强体质的药物,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真的吗?”沈子杰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钱大夫,你赶紧开方子罢。”
“相对于你母亲身子的虚弱,我最担心的却是她的状态……”芳华沉吟了一声:“沈大哥,你娘是不是经常会胡言乱语,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没有,没有,没有经常,她只是偶尔这样!”沈子杰忽然便紧张起来,双眉皱到了一处,急急忙忙的否认:“钱大夫,她真的只是偶尔才会乱说几句话的!”
眼前这个年轻人显见得有些着急,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豆大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