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栎抛开赵杼快走几步,摸到门边与差吏打听四天前晚上进来的少年。
“是一个相貌清秀,穿着富贵的少年,瘦脸,圆眼,跟我差不多高……不知差大哥知不知道?”
穿着玄色公服的差吏也不说话,直接朝卢栎摊开了右手。
卢栎恍了一下就明白了,收贿嘛,太常见,立刻掏出几块碎银子送上。
差吏嫌弃地看了一眼碎银,吐出一个字,“有。”
然后呢?卢栎等半天没等来后续,再问,那人又伸出了手。
这是……钱不够?
卢栎眼睛睁圆,他刚刚给的银子虽碎,但好几块加起来得有二两了,就值这么一个字?
当然,他不缺钱,就是觉得这人要钱要的有点黑,一点也想不到,更黑的还在后头……
卢栎笑眯眯看着差吏,知道自己没有背景没有靠山没有人脉,对付不了这些人,就照规矩来,直接掏了个银锭子,放到那人手里,“那位少爷是我朋友,求差大哥通融,与我说说情况。”=
差吏回话简单干脆,“住单间,没上刑,三餐精细,活的很好。”
到底还是钱有用,这话虽不多,内容还算丰富,说明沈万沙在里面好好的,没受罪。
卢栎稍稍放了点心,急切追问,“那能进去探望吗?”
差吏视线凉凉扫过他,从上到下,最后说了两个字,“不能。”
卢栎一愣。
他在与差吏说话时,也曾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四周,稍稍一想,就明白了。
这里是监牢最外围,守卫的人很多,但每个人都做自己的事,并不关注别人,他与这位差吏打听消息,贿赂,并没避着人,别人却像没看到似的,确切的说,是像习以为常似的,根本没有谁在意。
这很能说明问题。这里应该习惯了银钱交易,而且还是金额比较大的银钱交易。
想想沈万沙信中所提,花光了身上所有银钱,才争取到了延缓期限,外加送信出来的机会……沈万沙和一般人可不一样,比如自己,出门最多身上带几十两银子就觉得尽够了,沈万沙出身富贵,身上带的从来不会少,每回出门身上银钱最少也不下千两,可这千两银钱,只能换得这样一个机会,可见此地官府贪腐成风,上行下效,污秽不堪。
官府办案也是有意思,如果认定沈万沙有罪,该调查过堂认罪,可沈万沙信里都没有提到,只用尽了银钱,就能争取到缓待求助机会,那是不是说,只要钱更多,不管真相如何,他都能从里面出来?
这个推测让卢栎有些胆寒。他知道沈万沙不会杀人,但别人呢?是不是曾经有过很多人,就因为钱多,杀了人也毫无伤的出来?
但是此刻沈万沙最重要。卢栎压下心底思虑,又塞了两个银锭子过去,“求差大哥给句实话……”
他相貌清秀笑容真诚乖巧,给人印象很好,再说给的银钱也足,差吏并不为难,直接要价,“五百两,你可进去一看。”
“五、五百两?”卢栎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竟然要这么多么!
差吏淡定的扫了他一眼,“至于后面的事,得见过推官仵作才能商量,我却是不知了。”
这话好像是在提醒告知……想救人就不要害怕失银子,他只管牢狱这块,钱够了可以让他见一见,但要捞人出狱,就得与上面人谈价格了。
卢栎觉得他的三观受到了打击。
不过他现在不差钱,掏出一张银票塞给差吏,“有劳差大哥打点,但是——”他指了指站在背后不远处的赵杼,“他要与我一同进去。”
差吏看了看气势雄浑威武有点凶的赵杼,“可以。”两个人不算多,再厉害,胆敢在这里撒野闹事就是嫌命长了。
“你在此稍候片刻,我去安排。”差吏把银票收好,转身进了监牢大门。
卢栎叹了口气,与赵杼站在一起等着。
见赵杼皱着眉似乎不懂他情绪为何,卢栎无奈撇嘴,“要钱太黑,光为进去看一看沈万沙,就花了五百多两。”
“不过是些银钱。”赵杼不觉得这样的小事有什么值得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