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其他大部分高级死活题专着一样,《出兰秘谱》只有题目,没有答案,不仅没有答案,甚至连一点点的提示都没有,净杀?劫杀?共活?统统都没有,除了标有黑先或者白先外,再无多一个字,而且让人很意外的是,以这本书的老旧程度,翻阅研究者肯定不少,但书脚眉边却没有一个字的点评或者心得。谭晓天曾经在江都棋院的图书馆整理过那里上千本的藏书,类似这样的情况并不多见,有些常被人借阅的书上空白处甚至不只有一个人的点评,而那些书存世的年头显然没有这本书久,这让谭晓天很有些纳闷儿。
不过这种问题并不是谭晓天最关心的,做为一个热衷于死活题解答的小孩子,他更关心的是题目的本身。
山寨里的都是粗人,认识字的都没有几个,便不要说会下围棋的人了,没人下棋,自然也就不会有棋具,而谭晓天视若珍宝的那付林老五特意为他制做的磁石棋具放在车上的行李中,眼下反正是没有东西可用,所以他只能在脑子里默默演算而不能在棋盘上拆解办法,这样的情况虽然不利于研究,但却更贴合实战状态,终究在实战对局时无论是碰到多难的问题也只能靠棋手自已用脑子去想。
以往的死活题,以谭晓天的感觉和计算力往往只需眼睛扫过一遍便能发现解题的关键,进行将题解开,难点儿的重新验算一遍也就差不多,更于那些高难度的死活题。能够让他花上一盏茶时间的则是极其罕见,至少他在江都棋院学棋这两年里他也只见过有数的三五道。
但是,《出兰秘谱》中第一道题的难度就让谭晓天大吃一惊,这里没有刻香或者滴漏计算时间,但审题之后的第一感就是这道题比以往他做过的任何一道死活题都难。其复杂程度之深和解题过程中遇到的种种陷阱层出不穷,通常一般的死活题解题时只有一个关键点,只要找到了这个关键点,题目往往就能迎刃而且,接下来的招法便可一蹴而就,基本再无难度。而这道题居然有三个关键处,一个比一个隐蔽,一个比一个难,只要有一处没算清楚,这道题就解不开。总之,当谭晓天反复验算确认自已找到正确时,桌上的油灯火苗小的已经有如黄豆一般,却原来油碗里的灯油都快要干了,虽说里边原本盛着的油也不多,但估算起来至少也有半个时辰以上了。
“竟然有这么难!我这可算是找到宝了!”放下书,谭晓天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心里却是开心极了——死活题是围棋的基本功。有关死活题的专着很多,但就象围棋的特点是易学难精一样,高级死活题的创作却是极难。市面上可以买到的死活题书籍对有品位的棋手而言基本无挑战性可言,找到正解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棋手们天天都要做是出于维持棋感和计算速度的需要,棋下到谭晓天这种水平,普通的死活题已经很难引起他们的兴趣,希望找到难度更高的死活题以磨练自已的计算力。然而由于门派师承的原因,真正高难度的死活题基本为各大世家。门派所收藏,所谓敝帚自珍。每个门派世家都是视为门派内最高机密而严格保密,不要说外传,即使是门派内的弟子也只有达到一定的级别才有资格在门内长老的监督下进行研修,偶尔有外传,即使是一道两道也会成为棋界内部的惊天大事,引来那个门派的严厉追查。以谭晓天这三年来做过不下万道以上死活题经验,他可以肯定刚刚所做的那道题的难度不会低于各大门派世家秘藏典籍的平均水准,而这只是《出兰秘谱》随手翻到的一道题,想一想,以这本书的厚度,里边类似的死活题至少要有两三百道之多,而且那几道全局性死活题的难度恐怕还要超过这道题几倍,若是能把这本棋谱里的死活题都解开,那成就感会有多大呢?想到这点,谭晓天心情激动的简直要发狂。
这么厚的一本死活题不是一天能够做完的,放下《出兰秘谱》,谭晓天拿起《一心集》,刚翻看要看,油灯里的火苗却是突的一蹿然后灭掉,却原来是残灯油尽,回光反照,屋内马上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