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乐言离开冷宫,娇儿一直追问她去做什么,毛乐言有些烦了,不悦地道:“你无非是要回去回复你的主子,我去冷宫见谁,用脚趾头也能猜想得到。冷宫里除了梅妃,其余的都是前朝的罪妃,你说我有可能是去见前朝的罪妃吗?”
娇儿脸色一阵红一阵青,不满地道:“奴婢也只不过是多嘴问了一句,小姐若是不喜欢,不回答便是了,又何必冲奴婢发脾气?”
毛乐言站定身子,猛地回头看她,见她装出一脸无辜委屈的样子,着实可气,正想冲她大发脾气,随即又觉得颓然,何必跟她置气?她不过是照太后的吩咐办事,办不好差事,则是掉脑袋的事情。办好了也不过是落点奖赏,说到底都是可怜人,同样都是可怜人,何必可怜人为难可怜人?互相退一步,各自尊重吧。最后,她叹叹气,“算了,我语气不好,你别心里去。”
娇儿方才见毛乐言忽然回头,还道她要大发雷霆,心里正虚着,也做好了被骂的准备,谁知道她满脸的铁青怒气忽然地又散去,心中诧异之际,不禁升起了一丝感动。作为一个奴婢,在这后宫里见尽人情冷暖,心里早就不会感动了,也不会随随便便因为旁人对自己的一丝好而心生感动。但是,娇儿却是个知好歹的人,小姐分明知道自己是太后派来监视她的,但是之前一直对她礼遇有加,并不故意刁难。如今她烦恼满脸,按理她是不该多问的,但是她却连续追问着,并且态度和口气十分恶劣,她冲她发脾气,是情理中的。但是,她明明生气,却还是按捺住怒气,不冲她发火。她知道,小姐不责骂她,这是对她的尊重。在后宫这些地方,你对一个人好,不如尊重她,因为奴婢们长期受气,过着像狗一样的生活,若是给他们一丝尊重,让他们为你死都可以。
毛乐言本无心对她好,在现代,很多人打心底看不起另一些人,但是,都不会表现出来,该有的礼貌,还是会有的,这种良好的习惯一直维持到如今依旧没有丝毫的改变。但是,她竟不知道自己虚伪的礼貌,竟然让这个在后宫里混迹多年的娇儿也禁不住对她心存好感。也因为这样,娇儿自从那日起,便一直没在太后面前说过毛乐言半句不是,倒让毛乐言少了许多麻烦。
景王每日都入宫,递牌子等候皇帝接见,皇帝总是第一时间就接见了他,对于刘渐的重新振作,景王都觉得欣慰,同时又心疼他,只是却不能告知他真相,这点,让他每日都郁郁寡欢。
这日,刘渐与几名心腹大臣商议退敌之法,去收到镇国王爷的飞鸽传书,静王竟然自动请降了。
此事,在朝中掀起不少的波澜,大家纷纷诧异,静王筹谋多年,岂会如此轻易放弃?而开战到如今,也不过是吃了几次小败仗,真正两军对垒,静王未必是吃亏的。
但是他请降的奏章大义凛然,并且在上给朝廷之前,就已经公告天下。说的是他不想刘国的百姓因为战火流离失所,他造反的原因,是因为皇帝身边出现了妖孽,如今只请求皇上出去妖孽,便立刻撤兵并且承诺有生之年会臣服刘渐帝,绝不兴兵入京。
至于妖孽是谁,竟就是甄长宣之长女梅妃。
甄长宣是兵部尚书,为人谨慎忠心耿耿。当日先帝传位刘渐,许多大臣都持反对意见,而这位甄长宣则是少数支持的大臣之一,所以刘渐一直对他尊宠有加。
至于梅妃是妖孽一事,刘渐是早知道的。朝中也有个别大臣知道,只是碍于皇帝不说,谁也不敢提,毕竟梅妃是皇家的人了,皇家的事情,从来是不得多议论半句的。而甄长宣则是不知道自己的大女儿竟然变成了僵尸。所以当他知道自己的女儿被打入了冷宫的时候,十分震惊,不知道所犯何罪,又因知道刘渐不会贸贸然把一个受过金册敕封的妃位打入冷宫,遂命人入宫找了几次梅妃,梅妃都对来人说她是罪有应得,让父亲不必担心。只是这样说着,倒更让甄长宣觉得伤心。这个大女儿,一直是他的骄傲,不是因为她入宫做了妃子,而是她行事做人,一向都有自己的宗旨,不会随便行恶,更不会与人结怨。
如今,听到静王说他女儿是妖孽,陡然大怒,正要痛骂,却看到刘渐和莫离将军等人一脸的深沉,他倒抽一口凉气,惊诧地问刘渐:“皇上莫不是相信这个老匹夫之言?”
刘渐静静地看他,眸光凝重万分,甄长宣心中一沉,摇摇头,艰难地道:“皇上的意思是不管梅妃是不是妖孽,都要把她当做妖孽般诛灭?臣一直没有过问为何娘娘会被打入冷宫的,是因为臣相信皇上处事公正,但是,退一万步讲,臣不相信娘娘会行差踏错。”
庆王上前道:“岳父大人,梅妃娘娘是自动请旨入冷宫的,至于她为何这样做,岳父大人何不亲自去问问?”
甄长宣面容闪过一丝诧然,心中有些退缩,怕真的知道自己的女儿犯下了什么恶行,遂无力地道:“后宫重地,非宣不得进入。”
“爱卿,朕知道你心里一直有疑问,也谢谢你这么久以来都没有问朕。不过事到如今,朕觉得有些事情不该瞒你。朕也不想亲口告诉你,你自己进去问她吧。”刘渐沉凝地道。
甄长宣跪下,匍匐在地上的身子微微颤抖,“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