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把自己的一魂跟谁做了交易。
他们不肯告诉我,定是怕我知道了后愧疚于他们,又或是替他们把魂魄给抢回来。我想了想,魂魄要肯定是得要回来的,但也决定先不告诉他们我已经瞧出了些端倪,待了解了事情的起因,再帮他们寻回三火也不迟。
通常的人失了一魂,反应就显得有些慢吞吞,或智商有些下滑。可是七凤和安晨看起来跟以前没什么不同,所以我对这件愈发拿捏不准,倒不如等石三生醒来再问问他的看法。
眼前的这位大婶跟我们说了好半天话,终归就是她儿子快不行了,医院都下了最后通知,意思就是在家里等死。可关键就在于她儿子也没别的病因,就是人呆呆的,目光很空洞,像丢了魂。吃饭睡觉都很正常,就是不说话,谁问都不说。
“那您儿子以前就是这样子么?”我喝了一口茶,问坐在长桌对面大婶。
大婶啊呀一叫,顿时就哭了出来:“我屋(家)亮伢是搞音乐滴,哪地是这个样子咯。他以前唱歌甩(洪湖话:很)好听咧,天天有一大群粉丝到家里来找他,要他签名。”
我顿时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白痴,要是人家本来就是那样痴呆,还用得着到处看病么?于是就问大婶在她儿子生病前段时间,家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很奇怪的事情,或是有亲人离世。她说没有,她儿子今年才二十二岁,还没有结婚,只有一个女朋友,女方那边的家属也都还健在。
“哦,对了,”她突然惊道,“亮伢生病之前去了一趟湖南,但是走到一半又回来了,回来后就开始天天发高烧,说胡话。”
我问:“那你知不知道他去湖南做什么?”
“不晓得咧。”
“不是去工作或旅游么?开演唱会?”我问,大婶摇摇头,我继续道,“那是不是你儿子的女朋友是湖南那边的,你儿子是去走亲妈(洪湖话:去丈母娘家的意思)了?”
大婶一拍大腿,回道:“她也是湖北滴,亲戚都在随州,没有听说过湖南还有关系咧。”
那就奇怪了,亮伢无缘无故到湖南去干嘛?这会不会就是生病的原因?
这些只是我的猜想,我也不可能现在就动身去看亮伢的魂魄还在不在他的身体里面,或是有没有鬼缠在他身上害他。于是我让外婆请大婶先回去,叫她今天再观察一晚上自己的儿子,明早跟我们通个电话,比如亮伢说了什么胡话?还有就是去湖南的车票或机票的信息全都一字不漏地告诉我们。如果到明天下午亮伢的病情还没有好转的话,就去一趟她家里。
大婶千谢万谢地走了,留下了一大堆水果。二殿嚷着要吃,七凤就打他,说事情都没有解决,不能乱动用客户的东西。说着就把那堆水果全部提到了我外婆的香房里,供在了享灵人的神灵位前,动作甚至比我小时候还要熟练。看来她已经完全适应了眼前的生活。
外婆家里有一间单独隔出来的房间,三米宽,九米长,是享灵团口创始人要求的尺寸,所以历代掌位人就都沿袭了下来。我家里妈妈写文书的地方,也是这个尺寸。而外婆这个算得上是老团口,因为神灵位都供奉在这里。
房间的两侧都挂着红布,一大块一大块,都是以前被治好了病的人送来的。位于房间东南方向的一个木柜上,有一个神龛,这便是转口的神灵位了。
神龛是一个特制的横长方形的木阁,上面用竹编做了一个半圆的拱门样的框罩着,没有门,只在上头盖了一块红布,里面安放着神灵的塑像。
塑像共有三十来樽,皆为红木雕刻,上面镶嵌着金粉,每樽高半米左右。造型和模样都不一样,有的大马提刀,有的则手握玉如意,造型都比较夸张,它们代表着每个神灵的封号神位。
外婆每天临睡着,都要焚香作揖。
或是有客家找上门来求事,外婆就先在神灵的塑像前说出事情的经过,再在神灵位前丢卦问卜,晚上就会梦到所求的事情的经过和解决方法。
这是一股很神奇的力量。
自我毕业离开,我就再没有进来过。后来我自己也有了些灵力,却仍是没能晓得谁才是我们享灵团口的创始人,他又为什么要把这个预知能力留给后人,并传承下来。
我自顾自地打量着神龛里的塑像,外婆却急急走了进来,喊了我一声。我被吓了一跳,就撒娇着让外婆帮我收惊压魂。
“爻儿,以后没事别到这里来了。”外婆没有像往前一样哄我,只是很严肃地同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