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一个亲朋好友可以商量的情况下,医生的话已经成为任西的救命稻草,对此他深信不疑,打算就按他的办法先找姜玉琪“敞开心扉。”
下午五点,姜玉琪接到任西的电话,又说要请她吃饭,她想这两天怪了,丈夫怎么突然对自己殷勤起来,就算谈儿子的事也用不着每次都要到外面吃饭啊。
“谈小浩的事吗?”她问道。
“也……不完全是,我就是想请你吃饭……不行吗?”任西也觉得可笑,夫妻之间请吃饭都得找理由吗?记得以前可不是这样,生孩子之前,姜玉琪三天两头打电话给自己,要他请客吃饭,一切都变了,人心的变化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所有正常的事都变得不正常了。
任西选了他们以前经常去的一家酒店,来到曾经熟悉的包间,静静地等着她的到来,他的心跳得厉害,仿佛要做一件什么惊人之举,他提前到这里来等,就是为了让自己有充分的时间安定,可是随着时间的悄然流失,他稍稍平静下来的心,又突突地跳了起来。
挂了电话,坐在办公桌前的姜玉琪也没来由地心跳不止,她觉得脸热得难受,到洗手间用冷水好好冲了一下脸,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自己湿漉漉的脸,红晕还没有褪去,眼睛却因为冷水的原因显得又亮又黑。她用化妆棉轻轻吸去水滴,拍了点爽肤水,又打开了润肤露的小瓶子,当那凉凉的乳液被她用手指轻柔地抹在脸上时,她看见自己眼角已透出了些许细细的皱纹,她久久地对着镜子里那些不容忽视的细纹,岁月的无情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包括她,一向被称为青春永驻的典范的姜玉琪!有人推开洗手间的门进来,她慌忙收回了凝视的目光,从化妆包里捡出润唇膏,淡淡地在唇上抹了抹,便回到了办公室。她随手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看看时间,却看见一条新短信。她打开来一看,是任西发来的:“我已经到了。”
她却让任西又等了几乎半个小时才到,本来路上只花了十分钟,可正是下班吃饭的高峰期,她根本找不到停车的地方——也许在她内心深处,也和任西一样慌乱,所以是有意拖延时间。可是再怎么拖,也得见面。她挎着小包走进了一度熟悉的包间,推开门时,她的心简直要跳出胸口了。
任西迎着她的目光站了起来,两人都有些尴尬,他上前接过她的包,又把椅子拖出来请她坐下,她恍如梦中,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气氛有一点点压抑,也有一点点温馨,对两个来说这种感觉都已是久违了的。等服务员把餐桌拾净,重新泡上茶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放松了许多,渐渐习惯起来。
可是任西知道这样温情平和的时光,就要结束在他所要进行的谈话里了,他今天的目的,便是要把一切打碎,再重新来过。
“玉琪,我今天又去咨询了医生,他认为我们和孩子之间缺乏沟通。”他慢慢地说着开场白,姜玉琪认真地听他说下去,没有打断他。
“而在我看来,首先是我们俩之间,就很久没有交心了,这当然得怪我,我把太多的精力和时间投入到工作中去,忽视了家庭生活。”他喝了口茶,稳定一下情绪,后面的话越来越难以出口了。
“玉琪,既然我们是夫妻,那么,我想不该有什么要隐瞒对方的,我……”他看着她,诚恳而亲切的眼神让她颇受感动,她有多久没有和丈夫这样对视了,她突然觉得奇怪,那么久,他们都在干什么,竟忽略了他们之间也有这样温情脉脉的时分。可是任西接下来的话就像一颗定时炸弹突然爆炸,气浪把她高高掀起,又重重地抛在了地上。
“其实我也曾经做过那种事……玉琪,我不想再瞒你了,如果我们俩不能正常相处,那么儿子就完了。”任西激动起来,他不顾一切地说下去:“那天电脑并没有死机,我什么都看到了,甚至那个男人的……”
“不——”姜玉琪凄厉的喊声把他的话拦腰截断,她一下子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扶住了椅背:“你别再,我求你别再说下去了。”她的脸红得发紫,眼睛瞪得极大,这样子把任西吓坏了,他忙过来扶住她,可是她却倏地躲开了。
“玉琪,我不会怪你,因为我也曾经这样做过,我知道很难脱身,那是一种可怕的旋涡,把人往下吸,你别这样,我也要求你原谅……我……”任西忍不住掉下泪来,他想起自己对她的背叛远不止这样,可是他还得作出一副坦诚的假象来求得她的原谅,这对她是多么不公平。
“不……不可能……你只是安慰我……我……”姜玉琪捂住了脸,泪水从指缝里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