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暖不解,四处嗅了嗅,猛地发现在解剖室里呆久了不觉得,刚才一路随行的正是她手上的恶臭味。
她惨叫一声,冲到水龙头边洗手。
身后却传来言焓要笑不笑的声音:“洗不掉的。至少三天。”
言焓!你怎么不去死!
……
下午,甄暖去送报告。
走到会议室门口,正好看见言焓低头翻看着资料往这边走,她赶紧凑上去。
言焓听了脚步声抬头,见了她,先是愣一下,随即跟躲瘟疫一样立刻后退一步。
甄暖有些不满:“需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吗?幸灾乐祸。”
言焓:“难道我要来个吻手礼?”
“……”
言焓眼神往她手上瞟,她的手皱巴巴的。
“洗了多少遍?都快赶上死者的手了。泡成这样也不见得有效果。”
“已经没那么臭了。”甄暖争辩,“不靠近根本就闻不到。”
“是吗?”他低头贴过去,“我闻闻看。”
她一吓,赶紧后退拉开和他的距离,结结巴巴道:“近……近了就……就闻得到了。”
“就……就闻……闻得到了呀?”言焓学她。
甄暖真想变出猫爪挠死他!
她鼓起嘴巴,往室内走。
言焓弯唇,稍稍倾身,伸手捏一下她的手心。
她吓一跳,慌忙转身看他。会议室里都是人啊!
言焓含着笑,不慌不忙看她着急哄哄的局促模样。
刚才他是从背后牵她,不会有人看见,可甄暖还是羞得脖子红了。队长最近越来越……不正经。她在心里泪流满面,不知下次他的手会抓她哪里。
……
甄暖把整理出的尸检要点给一众刑警同事们看。
1.郑苗苗死亡20天左右,遇害日期在11月15-17号。
2.由于在水中遭遇过螺旋桨,岩石杂物,及乌龟甲鱼,郑苗苗从头到脚都有割伤、划伤和动物咬伤。
(白水河在誉城境内这段冬季不走船。死者身上有螺旋桨伤痕,可以查案发地上游停靠和搁浅船只的河段)
3.落水时已完全死亡。且排除溺死。
4.手脚四肢、背脊腰部都有皮下挫伤。□官有撕裂伤和挫伤。
(死者生前被捆绑,且遭到性.侵。但没遭受性.虐。)
5.喉部受损严重,环状软骨及两侧的甲状软骨上角骨折。腭下小舌骨角骨折,气管软骨骨折。
(以上为机械性致死症状)
皮下肌层有出血迹象。甲状腺、喉头粘膜、咽部粘膜及舌根都曾有淤血和灶性出血的痕迹。
(确定是人为掐死)
6.颈椎棘突骨折。
(凶手掐人时,太过暴力,用力过猛)
言焓看到第6条时,说了句:“凶杀行为是突发性的,嫌疑人年纪不大,不超过25岁。”
其他刑警也点头赞同。
甄暖不太明白,微微拧眉,问:“为什么?”
言焓淡淡地笑了一下:“经验。”
“……”甄暖知道,很多时候,他都有他的理由,只是他懒得和她讲。
这种“我知道可就是懒得开口告诉你”的态度,真是太欠抽。以后都不想和他讲话了。
甄暖瘪瘪嘴巴,眼里有一丝丝不满的抱怨。
隔着宽大的会议桌,言焓看懂了她的眼神,却只是唇角散漫地一勾,又继续看资料了。
一秒间,他便轻锁双眉,一丝不苟。
白纸的光反衬在他脸上,白茫茫的。
他黑色风衣立领里的白衬衫领口竖直笔挺,内侧也异常洁白。这在忙碌得脚不沾地的单身刑警里,很罕见。
队里的单身男人都很少穿白衣服,更少穿衬衫,因为没时间也没精力洗那么干净。可言焓似乎对白衬衫情有独钟。
即使现在是冬天,毛衣里边也会穿一件。
层次分明,视觉效果很不错,看上去品质气质俱在。
他的手腕处,黑色的风衣袖子里边一道硬朗而紧致的白色衬衫袖口,莫名有骨子淡淡的风雅。
她暗想,他应该是一个可以把生活过得很有品质的男人。
甄暖很快收回心思和视线。
大桌子另一边,二队的队长裴海看着报告,低低地念:“放射性免疫测定……气相色谱—质谱分析法,”
他抬头看甄暖,“你这里写着第7条,7.死者体内有迷幻药?”
“对。是赛洛西宾,行话叫蘑菇。口服后,人会出现幻觉,看见诸如红色紫色之类明亮温暖的色彩。晕眩,幻想并回忆过去。体温升高,血压升高,心跳加快。”
裴队常年调查绑架案强.奸案,对这类药品很熟悉:“赛洛西宾在誉城的毒品市场并不常见,范围较小,侦察起来难度不会很大。过会儿出去,我们叫上几个缉毒队的同事一起。”
关小瑜那边也有发现:“保鲜膜上的指纹已恢复完毕,目前还没在指纹库里找到匹配的结果。凶手没有前科。
从死者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提取了DNA,同样没在DNA库里找到匹配结果。
沾附的纤维也提取比对,材质较粗,不是衣服,也不是布袋。具体的类型还不确定。不过,只要我们找到嫌疑人,这些确凿的证据就可以把他们定罪。”
甄暖轻轻蹙眉,这种案子的嫌疑人,很难找。
没有恩怨和仇恨,也不是为钱为财,随机抓人的嫌犯,很难找出和犯案者有关的线索。
不过,跟着队长肯定没问题的。
……
准备出勤,大家陆陆续续往外走。
甄暖跟在最后边,看着言焓,欲言又止的。
言焓余光里瞥见她纠结懵懂的表情,弯了弯唇角。
很快,会议室空了。只剩他们两人。
言焓走到门口,突然一手握住门沿,一手把身后的甄暖拎出来,猛地摁到门板上。
甄暖吓得一声惊呼,极低,像猫咪。她被自己的声音羞到,立刻捂住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惊吓地看着他。
他抬手理了一下她散落耳边的碎发,她的目光跟着他的手指走,微微发颤。
他摁住门板,低头轻笑:“有话想和我说?”
“呃……”她被他圈罩着,她脑子里一团浆糊,呐呐不能言。
他更深地低头,遮住了她头顶的光线,空间狭窄得她无法呼吸:“忘记了?”
“队长,你……不要这样。”她鼓足勇气。
“不要怎样?”他慢条斯理。
“你总是……”她像一只小小的困兽,羞得无地自容,嗡嗡地有些委屈,“不经我允许就……你干嘛总是摸我……”
他一愣,轻轻笑出了声:“甄暖,你这么可爱,心都要化了。”
“好,”他顺从又迁就地答应,“下次提前和你说。”
“……”甄暖的血一下子冲到头顶,急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要这样。”
她瞪眼看他,发觉他离自己太近,又赶紧低下头,进也不得,后无可退,她像热锅上的蚂蚁。
“是哪个意思?”他话没落,门外有人呼:“言队……”
甄暖吓得魂飞魄散。
言焓却不慌不忙地直起身子,看向门外,和那人聊起天来。门这边的缝隙里,他的手臂没有松开,仍然把甄暖圈禁着。
甄暖脑子里的思绪烧成了灰,偷.情只怕也没这个刺激。
那人终于走了,言焓回头看她,她的脸烧成了小番茄,红扑扑的。
他欺□子,目光与她平齐,原本想说什么,看着她的眼睛,却都忘了。
她琥珀色的眼眸像小小的猫儿一样,湿润而柔软,他一时不知怎么想的,食指微曲,刮一下她软嘟嘟热乎乎的小脸,然后,他笑了,笑出了白白的牙齿。
他什么也没说,就那样看着她无声的笑。
她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是真的喜欢队长,很喜欢呢。
可是,她依然对稳定亲密的恋人关系感到畏惧和恐慌。
她不会谈恋爱,不懂经营和维系,甚至连基本的配合都不会。她是一块捂不化的冰,会把男人的热情浇灭,透心儿的凉。如果注定失败,不如不要开始。
她咬咬唇,湿亮的眼眸望他半刻,终究是难受地低下头:“队长,我以后想一个人,我没准备谈恋爱。我不适合谈恋爱。你……你放过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