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岸边处水不深,柳絮站在岸上看水里扑腾的人,她早已从影子里辨认出背后下黑手的是个女子,此刻,站在岸边上,她从那女子的穿戴看出是个年轻侍女,那个侍女刚掉入水里,一时蒙了,双手朝四周划拉,想抓住什么东西,双手扑空,半天没爬起来。
柳絮下到水里,朝那个正挣扎的侍女走去,她走到近前,避开她乱抓挠的手,一手抓住那侍女头上的发髻,把她头按在水里,那侍女呛了几口水,直翻白眼,柳絮兀自把她的头往水里按,道:“是谁指使你害我的?”
那侍女试图挣脱咬牙不说,柳絮扯着她往深水里走去,那侍女离开岸边,被柳絮拖到深水里,脚下不沾地,就着了慌,扑腾几下,又呛了几口水,柳絮把她提起,“说不说?”
那侍女呛得使劲咳嗽,“我说…….”
柳絮作势又要把她的头往水里按,那侍女慌乱,呛得快要晕过去,嘴里喃喃道:“我说,是……信夫人。”
这时,岸上紫霞和念琴朝水里大声喊:“主子,表姑娘。”
二人看主子在深水里浮着,一时心急,噗咚噗咚往水里跳,一下到湖水里,走两步水齐腰深,柳絮赶紧阻止,扯开嗓子喊道:“别过来,这里水深。”
二人看水齐腰深,就有点着慌,不敢往里走。
柳絮带着那个侍女游到岸边,紫霞和念琴帮忙把那侍女拖到岸上,那侍女脸色煞白,人已昏迷,躺在岸边,一动不动。
紫霞回去喊人来,秋澜院的几个粗使媳妇婆子赶来,几个人把那侍女拖着回秋澜院,念琴不等主子吩咐,自作主张去前院回王爷。
等赵琛赶到,柳絮已用热汤泡了个澡,头发湿漉漉的,海棠正拿着干爽的棉巾给她擦头发。
赵深一进门,就大步冲到她跟前,抓住她手臂,“柳絮,你怎么样?没事吧?”
秋澜院的人都受了惊吓,主子差点出大事,幸好化险为夷,万一主子有个好歹,整个秋澜院的人还能活吗?
看王爷紧张成这样,不以为怪,人人都吓破了胆,何况王爷这个舅父,有什么过分举动,非常时候,当属正常反应,没人往歪了想。
柳絮坐着,看赵琛脸部线条僵硬,唇角紧抿,抓住她手臂的手捏得她肉生疼,柳絮安慰地笑笑,“我没事。”
赵琛朝一干众人挥手,秋澜院的下人知道出此大事,王爷定当私下里问表姑娘,查清真相,都默默退下,庆幸没出大事。
众人出去,念琴把寝殿隔扇门带上,站在门口守着,不让有人打扰二人。
下人们都出去,柳絮看赵琛还抓住她手臂,道;“疼。”
赵琛松开手,紧张变成愤怒,盯着她问,“你跟我说,是怎么回事?”
柳絮就把前后经过简单说了,听完事情来龙去脉,赵琛来回在寝殿上踱步,拧着眉头,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你若不是机灵,小命就没了,此人手段阴毒,必是内宅妇人所为。”
柳絮思忖道:“那侍女交代是信夫人支使她干的,王爷可先审问信夫人,听她怎么说?”
赵琛站住,目光凌厉,“让我查出凶手,不管是谁,重重治罪,你现在是堂堂梁王的外甥女,都有人敢对你下手,这还了得?此人胆大包天,非有厉害关系,怎会下此毒手。”
“最毒妇人心。”柳絮道。
念琴和王爷的贴身太监守在门口,秋澜院的下人们齐聚在院子里,交头接耳,念琴就听院子里不知谁喊了声,“王妃来了。”
念琴赶紧朝里回了声,“王爷,表姑娘,王妃来了。”
陈氏扶着云燕的手上了台阶,念琴行礼,寝殿的门已打开,念琴掀起猩红毡帘子,陈氏就见王爷坐在榻上,柳絮站在下首,二人表情严肃,像是正说什么要紧的事。
柳絮看见陈氏进来,站起身,低身福了福,陈氏扶住,抓住她的手,“柳絮,你没事吧?”
柳絮平静地道:“没事。”余说不多说,目前,未查明凶手,每个人都有嫌疑,王妃也不例外。
陈氏拜见梁王,赵琛沉声道:“免了。”
陈氏对梁王道:“妾一听到信就赶来了,府里何人如此大胆害表姑娘,妾身就纳闷,表姑娘能得罪什么人?”
陈氏又转向柳絮问:“那个推你下水的人现在哪里?你是怎样躲过黑手的?”
柳絮道:“推我下水的是府里一个侍女,我让人看起来了,还未来得及问,她推我时,正好我走开,她扑了个空,自己掉水里了,呛了几口水,后来我房中的下人赶到,把她拖上岸。”柳絮说得轻描淡写。
陈氏松了口气,“好在没事,若有事我这舅母罪过可大了,不说王爷怪罪,我这做长辈的于心何安?”
陈氏朝赵琛道;“都是妾身没照顾好表姑娘。”
赵琛面无表情,“这事不能怪你。”说罢,扬声道;“来人。”
几个太监进来,“把作恶的那个侍女带回前院,本王要亲自审问。”
王爷没同她商量,就做出这个举动,陈氏表情尴尬,后宅之事,是她打理,王爷亲自审,表明不放心她。
赵琛已站起身,朝外走,陈氏敛身,“送王爷。”
赵琛大步朝外走去,经过柳絮身旁,道:“随我来。”
柳絮跟在他身后,吩咐人把那侍女交给王爷贴身太监带回去。
陈氏送梁王和柳絮出了秋澜院,看一眼身后的紫霞,“你跟我去上院,我有话问你。”
陈氏搭着云燕的手,走出秋澜院,刚要迈步上步撵,瞅了萧寒殿一眼,把迈上去的脚,退回来,对身旁侍女道:“康宁郡主的身子骨不知怎么样了,到这里,顺道去看看她。”
陈氏带着人往萧寒殿过来,门口守着的太监,忙往里回禀。
陈氏在众人簇拥下,进了萧寒殿,康宁郡主一个贴身侍女凌霄迎了出来,蹲身,“奴婢给王妃请安。”
“你主子在屋里吗?”陈氏停住脚步。
凌霄束手恭立,“奴婢的主子自前家宴,多喝了几口酒,回来时又吹了风,前晚一回来,病又加重了,刚吃了药,睡着了。”
陈氏走去,坐在软榻上,似笑非笑,“我看前晚家宴时,你主子精神头挺足的,还以为好利落了。”
凌霄道:“本来我家主子吃了御医开的药方,病势减轻,为不让王爷和王妃担心,非要去家宴,奴婢劝不听,我家主子说了,这一二年常七病八痛的,闹得府里不安生,强自撑着去照个面,让王爷和王妃安心。”
陈氏轻笑一声,“你主子真是体贴,这样的身子骨,过几日远途劳顿,岂能吃得消?”
“我家主子的病症,时好时坏,看到时的情形。”凌霄道。
陈氏道;“好个奴才,你真是你主子的好膀臂。”陈氏看着凌霄,心想,这侍女说话滴水不漏,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仆。
“奴婢不敢当。”凌霄谦恭有礼,不卑不亢。
陈氏站起身,“我是顺道过来看看,表姑娘出事,本来是来看望表姑娘的,既然你家主子睡下了,就不用惊动她,等她醒了,说我来看她。”
陈氏往外走,凌霄蹲身,“恭送王妃。”
陈氏出了郡主寝殿,刚下台阶,仰头碰见一个侍女,那侍女看见她,忙闪过一旁,陈氏从她身边走过去,走出几步,回身,突然道:“你是康宁郡主的贴身侍女?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陈氏恍惚觉得这侍女的身量和走路的姿势,很像那晚引她进园子,让她撞破王爷和表姑娘奸.情的那个侍女。
那个侍女垂首,道;“奴婢粗笨,不是贴身侍候郡主的,没有人或是姐姐们忙不过来,才使唤奴婢上来。”
陈氏听声音,不对,不是那晚上的侍女,没在说什么,往外走。
寝殿里,康宁郡主的声传来,“她走了?”
凌霄站在一旁,“走了。”
“她这是巴不得我不去广寒宫,来看我,她有那份好心?”康宁郡主冷笑。
陈氏出了萧寒殿,对身旁的云燕小声道;“方才那个侍女经过我身边时,我看着很像前晚在花园门口碰上的那个侍女。”
云燕道;“方才奴婢看着也像,但她一说话,奴婢听着不是,前晚那个侍女说话略带沙哑声,这个侍女声音通透,不像是一个人,虽说声音能伪装,但这两个声音相差太大,不容易装出来。”
陈氏点头,嗯了声,“我也是这么想,我这两日静下心寻思,前晚那个侍女是谁支使的?她早就知道表姑娘和王爷的丑事,对表姑娘和王爷的事了如指掌,你回去查查,前晚家宴,都谁中途离席,除了表姑娘。”
云燕答应一声。
陈氏上撵,回到上院,支开下人,就留云燕和紫霞。
看屋里人都退下,陈氏端起茶盅,轻轻啜了一口,方缓缓地对紫霞道;“你给我说说,你当时看到的听到的?”
紫霞束手,道:“表姑娘用完晚膳后,就撵下人们去用饭,说天冷了,饭凉吃着胃里不舒服,把跟前侍候的大丫鬟都放下去用饭,奴婢也跟着去下处用饭,等奴婢吃完饭,回屋一看,表姑娘已不在屋里,对了,是表姑娘带来的丫鬟念琴先吃完的,念琴先过明间去,奴婢紧跟着过去,没等进屋,念琴出来,说前后找了,表姑娘没在屋里,可能出去了,奴婢没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