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沈光和独孤凤那边如何。却说同一时刻,正在宫中饮酒作乐的杨广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些不正常之处。玄武门北突然窜起一阵缭乱的火光,黑夜之中烟柱看不分明,但是火光之中夹杂的几声爆响却是遮掩不住的。
也亏的那爆响只是密集地响了两声,而后便没有再响,同时宫殿阔朗,杨广听到动静后出来查看时,只看到远处的火光,没能看见刚才窜上天空的黄色闪光信号弹——如今地爆破值的火药技术,已经开始在宫廷禁军之间流传开来了,毕竟萧铣把爆竹献给杨广作为贺礼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七八年,而火药作为一种实战武器投入去岁的九江郡攻城战,也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纵然消息封锁的再好,也不能阻止人们纷纷开始开发这种有军事通讯价值的装备。
所不同的是,除了萧铣之外,别人都不懂化学,不知道焰色反应。所以反贼使用的信号弹,只有黄光一种颜色,也就是把食盐作为焰色剂掺入了火药当中形成的。
“外头为何嘈杂慌乱?素素来人查明!”
杨广脸色一寒,正要查问。当值的裴虔通立刻过来回报说:“回禀陛下,是玄武门外草料库失火了,士卒正在救火,故而嘈杂。”
也亏的裴虔通镇定,此刻还能如此平静地在内接应,丝毫不惧提前败露。而杨广没有看到刚才的信号弹,加之内外消息已经断绝,他又喝了点酒不是很清醒。居然相信了裴虔通的措辞——当然了,就算杨广不信。那他今夜要想逃过此劫依然不被看好,因为他充其量也就当下让忠于自己的贴身侍卫拿下裴虔通斩首而已。外头的兵马若是涌入,杨广依然在劫难逃。
所以,杨广的大意也就只是让裴虔通这个无关紧要之人多捡了一条性命而已。
江都城北门之外,见到城内的信号弹与火号之后,已经集结起了三万骁果军士兵的司马德戡和宇文化及立刻下令士兵们上马出发,从北门进入江都城。(注:此处是指江都城的北城门,而非宫城的北门,宫城的北门才是玄武门。)
正常情况下,骁果军留在城里面的宿卫军队人数并不多。不算宫里的侍卫的话,也就一万多人马,其余主力都是驻扎在城外的。所以只要有大军入城,肯定不到一个时辰,全城都会发现局势的异常。也亏的如今已经是戌时,相当于后世八九点钟,在古代已经算是百姓都上床睡觉的宵禁时刻了,所以才能让消息传播的慢一些。
原本裴虔通和司马德戡约定的发动时间还要再拖后一个半时辰,到子时初刻将近三更的时候才发动。那样的话给别人的反应时间会更短。然而燕王侍卫出现在玄武门外试图示警、随后搜捕又没有抓到同党这一个插曲,让裴虔通神经空前紧张,这才不得不提前发动,免得夜长梦多。
万一当时燕王真的就在左近。但是却成功逃脱了呢?万一他们找别的秘密渠道通知到了杨广呢?这两个风险,裴虔通一个都承受不起的。
如今江都城的四门的守将当中,直接与谋宇文化及谋反之事的。只有北门守将唐奉义,所以唐奉义自然会第一时间放宇文化及和司马德戡的兵马进城。而另外三方的城门守将只要时间久了就有可能察觉后示警或者告密,因此宇文化及他们动手必须要快。
因为江都北门和宫廷北面的玄武门都落入了反贼手中。司马德戡很快得以带领三千铁骑入宫,交给裴虔通带领,直奔杨广居所的宫殿,去擒拿杨广。宫廷宿卫还有不明情况的,却被多方势力压制,毕竟宇文化及以及杨广出面的几个妃子都是有些威望的,在反情未明之前,暂时没有人挑头做反抗的出头鸟。
……
“此是何人队伍异动?太不寻常!速速派人出去问明情况,让侍卫们戒备!”
偏殿当中当值的独孤盛也看出异状了,立刻让人出去查问,他自己心中焦急,竟然连披挂铠甲都顾不上,就要拿起兵器冲出去。
便在这个当口,宫外东门外又飞起几颗信号弹,而且声音很响,火光焰色则黄蓝绿三色俱全,且持续发射了数轮,便是不想注意到都不行。独孤盛的眼光被吸引过去了一瞬,随后马上想到了什么。
“且让侍卫整备兵器铠甲。阿凌,把你妹妹前天给的密匣拿来,按照颜色打开!”
独孤凌立刻按照父亲的指示,把妹妹给的匣子打开,里头按照信号弹颜色约定了各种告急的可能性。
“这组信号弹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骁果军中有人谋反,且……先护着阎王殿下撤离宫中,可向东突围,寻沈光接应。”
独孤盛好像一盆冷水浇在头上,要他舍弃杨广独自逃命,那是不可能的。在他看来,大不了与君主一起战死,殉国了也比独自偷生的好,他给杨广当侍卫已经当了三十多年,那份死忠是没法改的。
然而,根据对密函的解读,今日外头放出的信号弹,含义是燕王也在危机之中、陷于宫内,需要人搭救。如此一来,独孤盛就要掂量掂量了。
如果可以救得出杨广,那独孤盛肯定还是要铁了心与杨广一起死战的。但是如果局势恶化到了杨广已经没救了,贼军已经控制了局面,那他若是能够留下有用之身救出一个燕王也是好的,至少为杨广多留了一点血脉,也算是报答了杨广的知遇之恩,总好过殉主白白送死。
前天独孤凤来找他的时候,转达过萧铣的意思,说是最近关中兵被逼急了不稳,让他们在萧铣带着江东兵远征的时候好生提防。他是知道这个事情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反应做出部署而已。所以密函中的言语,他倒都能理解其中考虑。
想了一想。独孤盛一咬牙,宁可再耽误几分钟,让独孤凌把剩下的密匣中的书函都拆开,足足有二十几封。父子二人把所有密函都看了一遍,确认里面果然描写了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包括宫廷给使被反贼收买时如何应对、齐王被反贼收买时如何应对,杨广一个人遇险时如何应对,若是萧皇后或者燕王或者别的宗室要人遇险时如何应对……几乎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所有握有兵权有可能造反的人了。
既然如此,对方明确在信号弹里面传达了阎王殿下也遇险了。那就真是燕王殿下遇险了,而非别的模棱两可情状。
“快!再仔细找找!凤儿有没有说她在宫内安排了什么藏身之处?若是救了人去,该到哪里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