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朗真因为早已经得到了消息,所以张宝儿做了县尉,他并不觉得奇怪。罗林与秦捕快知道张宝儿做了县尉,比谁都高兴,他们是最早认准张宝儿的人,现在张宝儿做了县尉,证明他们的眼光没有错。
张宝儿作了县尉,受打击最大的莫过于管仕奇了。先是捕头,接着是县尉,两次绝佳的机会都与他擦肩而过,这让管仕奇一蹶不振,似乎一下了老了好几岁。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张宝儿虽然只做了九品县尉,但他也不例外。
张宝儿的第一把火,烧向了县衙的三班衙役。
县衙吏役总体分为三班六房。三班指皂、壮、快三班。皂班主管内勤,壮班和快班共同负责缉捕和警卫。六房指吏、户、礼、兵、刑、工书吏房。这其中,三班便归县尉管辖。
上任的第一天,张宝儿将皂班、壮班和快班,还有禁卒、门子、仵作、稳婆等归他管的四十多名衙役召集在一起,明确宣布从今以后,任何人不准鱼肉百姓,不得以任何名义向收受贿赂。否则,将从县衙除名。
张宝儿刚宣布完,众衙役顿时一片哗然,天底下哪有衙门的衙役不收钱的,单凭那点微薄的俸禄,不赚些额外的收入,谁还来做衙役。
不过张宝儿下面的一句话,让大家都把嘴闭上了:“若是能做到秉公执法,不欺压百姓,每月结俸银时,每人多加十两!”
衙役们心中都算了一笔账,曲城是个穷地方,收受贿赂也不是每天都有的,就算衙役们各显神通,算下来每月也不可能有十两银子,还要背上恶名。若是按照张宝儿的要求去做,一年下来轻松可以拿到手一百多两银子,这种好事何乐不为呢?
张宝儿要求衙役们不欺压百姓,捕头赵朗真是打心眼里赞成的,可每人每月给十两银子,他却颇有微词。
张宝儿听了赵朗真的话,笑着道:“赵捕头,管理县衙这些衙役与你当年军中有所不同。军中有军令,对军人约束的紧,除此之外,还可以用战友袍泽之情联络感情。可衙役们就不同了,从古至今他们都是这么干的,他们看的是实实在在的利益,我若断了他们的财路,又不给他们有所补偿,谁会愿意干?毕竟他们也要养家糊口嘛!”
张宝儿的话句句在理,让赵朗真无法辩驳,他叹了口气道:“可这样下来,每个月要四五千两银子,你上哪去弄这么多的银子?”
“能用钱解决的事,在我看来都不叫事。”说到这里,张宝儿嘿嘿一笑道:“不瞒你说,这点钱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张宝儿并不是在吹牛,从潞州来曲城,他本就带足了银票。到了曲城后,还没来得及花银子呢,郑牧野被盗的珠宝就被张宝儿搞到了手。埋葬韦耀辉的时候,张宝儿无意中又得到了青云寨多年积攒下的财富。现在他手中有的是钱,怎么会介意这每月四五千两银子呢?
张宝儿的第二把火,就是整治曲城县城的治安。
上任的第一天晚上,张宝儿将梅小山请到自己的住处,两人秘密商谈到很晚。
梅小山临走的时候,张宝儿破天荒地将他送出了门,张宝儿拍了拍梅小山的肩头道:“苦肉计得演好了,我是不会亏待你和你的朋友的!”
梅小山拍着胸脯保证道:“我们俩是好兄弟,不就是挨板子嘛,他挺得住!”
张宝儿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递给梅小山:“这里有五百两银子,你先拿去!”
梅小山唯唯诺诺,不知该不该收,张宝儿一瞪眼,梅小山赶紧将银票收下了。
第二天,张宝儿让人到街上贴了好多榜文,上面写着:曲城县盗贼如蜂,天下皆知。从今日起,凡捉到的盗贼,不管盗物多少,一律严惩!凡是曾做过强盗的人,不管做的案子有多大,如能自,并举报同伙的,只要表示今后不再作贼,则一律既往不咎,并有奖励。被举报之人,则当严办,对于窝藏贼的人,也与贼同罪。对第一个来自的人,还会给重奖。
榜文一出来,在县里立即引起轰动。
有的人说,看来这一任县尉要狠了。有些人却不禁摇头,说县尉也太天真了,哪有贼人会跑来自的啊。更何况,说是既往不咎,谁知道会不会秋后算账啊,看来县尉也就这两下子了,这种话吓一吓小孩子可以,盗贼都不是被吓大的,谁会吃这一套?
这天,张宝儿带着捕快与衙役正在巡街,突然街上传来一声大叫:“县尉大人,我要自。”
只见一个年轻人拉着另一个男子跪到了路中,那名男子大惊,急忙想挣脱逃跑。可这时哪还走得及,张宝儿的随从们早就扑了上去,将男子给抓住了。
张宝儿询问年轻人:“你说你想自,你犯了什么案子,说说吧!”
“我叫梅小山,这几年是做了不少案子,我早已厌倦了做贼的日子,既然县尉大人说过,自的人就既往不咎,我现在就来自。”说到这里,年轻人指了指身边的男子说:“这人和我是同伙,和我一起做了几年的贼。”
张宝儿听了哈哈大笑道:“好,只要你肯从今以后再不做贼,本县尉肯定不会再为难你!”
说罢,张宝儿叫随从将那名男子当街摁倒在地。
被绑的男子大惊,没想到这么一下子就被朋友给出卖了,急得大叫道:“县尉大人,我承认自己是做了不少案子,可是每次都是我们一起做的,得到的财物也全是平分,为什么却偏偏放了他?”
张宝儿大笑道:“我的告示上写得明明白白,举报了别人,就能得到奖励。如果刚才是你举报了他,那现在挨打的人就是他了,谁叫你慢了一步呢?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下手太迟。”
男子只得恨恨地瞪着梅小山,却无可奈何。
“重打一百大板!”张宝儿大声命令道。
既然是苦肉计,当然就得演的像一些。张宝儿身边的这位衙役,便是曲城县衙打板子的第一高手。
这名高手苦练过打人屁股本领的方法,据他自己说:“这打人的法子,是用一块豆腐摆在地上,拿小板子打上去,只准有响声,不准打破。等到打完,里头的豆腐全烂了,外面依旧是整整方方的一块,丝毫不动,这方是第一高手。”
随着“噼里啪啦”打板子的声音,地上的那男子顿时鬼哭狼嚎起来。一百大板打完,男子已经昏死过去了。
打板子高手运用他高超的本领,将分寸把握得相当出色,外人根本看不出来究竟是轻打还是重打。
将被打的男子拖走之后,张宝儿向梅小山问道:“榜文上已经说过,你是第一个来自的人,本县尉会给你重赏的,你想要什么?”
梅小山感激道:“小人已经流落在江湖上多年了,一直做贼,现在也想过一过安定的日子,最好能做一点正当的小本生意。”
张宝儿一挥手高兴地说:“好,本县尉会替你安排的。”
张宝儿果然没有食言,两天后就出资给梅小山买下一间门店,让他在此做小本生意,算是给第一个自者的奖赏。
从此,梅小山就用这间门面做了小买卖,县衙里的衙役还经常光顾这家小店,谁也没有把他当贼人看待。
这一下犹如平静的水里丢了一颗石子,在曲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做贼的人,心里都不免打鼓了,所谓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同伙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告自己啊。
于是,就有人先下手为强,跑到县衙找张宝儿来自,还举报了一些同伙。
很多事情开了头就一不可收,那些当过贼的,开始是互相猜忌,彼此提防,再后来为了走在别人前面,都纷纷自。一时间,县衙里的捕快们每天审贼收赃物,忙了个不亦乐乎。
没过多久,该自的自了,该捉的捉了。一些不愿举报人的,又怕被人举报,干脆就逃到外县去了,曲城县的盗贼一下子几乎绝迹。
谁也没想到,张宝儿的第三把火,会烧向盘踞在深山里的那些土匪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