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跟嫂子无话可谈,嫂子却喜欢逮着她聊天,跟她说家里如何大到没法收拾,花园如何杂乱因为太忙没时间照顾,她津津乐道地说,杜若无趣地听,一句话也接不上茬。
这儿媳同样让妈妈不喜欢,吹自己一套名牌衣裤花了多少多少钱,妈妈便联想到他们带回来的几套旧衣服,给自己倒舍得的,给老娘买一套就算是浪费了吗?杜若到的第二天,儿媳正好从澳大利亚打来电话,说起上次带回来的礼物里有一盒什么补品,是给她娘家妈妈带的,因为杜中错给了婆婆,所以到了娘家他们怎么找也找不到,现在突然想起来了,所以请妈妈把礼物给她娘家送过去。妈妈听了这样的电话怎么能不生气,儿媳还借口是国际长途,很快挂了电话,没容妈妈有一点点不快的表示,杜若知道现在国际长途很便宜的,她一个出国的同学给她打起电话来都是煲粥型的说个没完,一个多小时打下来也没几个钱,但她没说破,她不想让妈妈更加生气。谁知道妈妈挂了电话,竟然差她去办这事儿,她才不肯呢,凭什么让自己用热脸去碰那家人的冷屁股!她一听完妈妈的唠叨就劝她打个电话到那家去,让他们自己来取。可是妈妈就是不肯,说是既然答应了怎么能反悔,杜若知道妈妈是不愿意嫂子家人来后不屑的眼光,嫂子家住在跃层的楼房里,妈妈却守着几十年的老屋过了一辈子,尽管如此,杜若还是不愿意去,她气呼呼地说如果非要送就妈妈自己送去,她绝不可能去送,她可以开车送她到嫂子娘家楼下,她在车里等着,妈妈送去后就下来,她请她出去吃饭。妈妈听她这么说便不乐意了:“你不愿意去贴冷屁股,就让你妈去贴吗?”她朝她瞪眼睛。
“我又没让您去。您自己要去找没趣,我有什么办法,反正我不去。”杜若也倔得很。
妈妈气得不要杜若送,她自己坐公共汽车去了,她一边走在胡同里,一边还以为女儿会追过来,可是一直走到车站也没见杜若的影子。她气得差点要掉下泪来,想辛辛苦苦生儿养女有什么用,一到有事还不是自己一个人苦。
杜若见妈妈生气走了,刚想追出去,却听见手机响,她一边掏出车钥匙一边“喂”了一声。
“喂,小心肝,想我了吗?”电话那头突然响起的声音把杜若一下子打到了水底。怎么又是这个人!
她刚想挂电话,那头叫了起来:“喂,你要是真的不在乎,那我今天就到你家去,你不要以为我不敢,反正你也无所谓,那我倒要打个抱不平,不能让你老公白戴绿帽子啊。”
“你!你不能去!”杜若急得嚷道。她想起就婆婆一个人在家,要是知道这事儿,她会不会气得犯病啊。
“不能去?你说不能去就不能去啦?就冲你对我这态度还想让我听你的吗?”田石松得意洋洋地说,从杜若焦急的语气里他又看到了希望。
“你到底想怎么样啊,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还不行吗?”杜若简直要哀求他了。
“所有的钱吗?嗬嗬,听起来倒蛮有吸引力的噢。好啊,那让我看看你能给我多少?我们见面谈吧?”田石松咧开嘴乐了,钱?当然有吸引力,人呢,却更让他心潮澎湃无法忘怀啊。
“我现在外地,明天回去再说吧。”杜若毫无办法。
“在外地?昨天还在我身边,今天就离开那么远了?你骗谁呢?”田石松其实并不怀疑,但他就是想跟她调**。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反正我今天回不去。”杜若冷冷地说。
“我怎么会不相信?好啦我就不逗你了,明天我再打电话给你吧。”田石松乐开了花,用这样亲呢的口气跟杜若说话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兴奋。
杜若挂了电话,人一下子垮了。这两天刚刚开朗起来的心情,比原先更加深地落入了深渊。她瘫软地坐在椅子上,也忘记了妈妈去赶公车的事,呆呆地望着面前的地,一直到妈妈回到家她才抬起头来,看见妈妈板着的脸孔,她才猛然想起刚才跟她发生的争执,这争执因为她没有追出去而变得更为严重。妈妈一句话也不说淘米做饭,摘菜洗菜,她一心想讨好她,可是那通电话让她自顾不暇,根本找不到可以让妈妈开心的话题,她只好默默地坐在她旁边摘菜。
晚饭后杜若抢着洗碗,妈妈眼睛一红,落下泪来。杜若满心委屈,抱着妈妈痛哭失声。母女俩抱头痛哭完了互相看看,都有些不好意思。夜里睡在床上,妈妈突然问她:“若若,你是不是有心事?为什么哭得那样伤心?”
“没有,我只是为妈妈抱屈。”杜若低低地说,这时她想起自己答应那个恶棍明天回去见面的话,她抱着妈妈:“妈,您别生我的气,妈。”听女儿这么说,妈妈后悔白天在路上对女儿发的那通感慨。
“明天我得回去了。”杜若刚说完就感到妈妈的身体抖了一下,她更紧地抱住她:“刚才接到一个电话,是我去应聘的一个公司让我明天去面试。”“那早点睡吧,明天早点起来,妈妈给你做你爱吃的鱼饺。”“妈妈不用了,那个多费事啊。”“别说了,快睡吧。”母女两相拥着睡了。
回去的路与来时的路相比显得短了许多,杜若尽量慢慢地开,可还是很快就到了。她现在越来越害怕自己居住的这个城市,因为这里,有太多的隐秘,像网一样,罩住了她。今天她又一次回来,回到这张网里来,束手就擒。
她没回家,省得刚回家又得出来,婆婆虽然不说什么,她能没有想法吗?杜若把车停在一家咖啡厅旁。她跟小姐要了一个小包间,叫上一杯卡布基诺,开始等待,同时也想计划出一个对策来。她想起自己答应把所有的钱都给他的承诺,开始算账,想看看自己手里到底有多少钱可以供他敲诈。